第十章 當乃昏君

  “還請陛下三思！”


  禦史大夫已年近七旬，這二十大板就是留下一條性命，晚年也將久纏於病榻，與廢人一般無二。


  此時他麵色沉痛，似是失望透頂。


  竟孤注一擲道，“昏君，當乃昏君！竟將僭臣當珠玉！”


  後一口飲下杯中酒，“屈於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今大洚早已不同往昔！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臣賤命一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周解本已心生不忍，聽禦史大夫如此一言，當即怒火中燒，又另改為一百大板，命殿前侍衛即刻行刑！後竟命樂憐繼續奏曲，全當給禦史大夫黃泉路上送行了。


  於是，本一派祥和的晚宴，如今顯得尤為詭異，一邊是歌舞齊鳴，另一邊禦史大夫早已皮開肉綻，三十來板便已氣絕，行刑的卻仍未停手。


  碧瓦朱甍下，這一地殷紅似在嘲笑著殿中的誕妄不經，那一百大板不止是打在一位嘔心瀝血的忠臣身上，更是打在那些虛與委蛇之人臉上。


  當下，無一人再像先前一般尋歡作樂，各自心懷鬼胎，一個時辰後便四下請辭離去，一個好好的生辰宴竟活活成了修羅場。


  禦花園。


  湖中涼亭，墨傑落坐於石凳，身前跪著一名女子，她身子輕顫，不知是這要入秋的夜裏太涼，還是眼前之人散發的氣息過於陰冷。


  “現下時辰已晚，不知……不知主子召麗槲前來，所為何事。”


  墨傑冷笑，額前一縷墨發擋住了本就殘弱的月光，如玉的麵容隱沒在黑暗中，喜怒難辨。


  “看來你還明白自己的身份，本座還以為，如今你承蒙聖寵，真把自己當麗妃了！”


  “麗槲不敢！今日屬下殿上一言，實是……實是為主子著想呀！若不然，如何能將那老匹夫……”麗槲話未說完，就見墨傑大手一揮，一股力道便將她扇倒在地，幾近暈厥。


  “下回莫再自作聰明，否則，自有人頂替你的位置。”


  麗妃捂著麵頰，看著眼前這張朝思暮想的臉，胸口一陣抽痛，見墨傑起身便要離去，她一把抹了嘴角溢出的血絲，神色淒冽的質問道，“便是那個相府大小姐罷！屬下跟了主子這麽多年，竟是比不上一黃毛丫頭！”


  然而，後者卻枉若未聞，答非所問。


  “若是讓周解察覺體內的合歡蠱，你的命也就到頭了。”


  留下這句話後，墨傑兀自離去。


  麗妃笑了，自嘲當年他救她於虎口之中，自己方才豆蔻年華便已心許於他，為他賣命效勞十餘載。


  事到如今，她竟然連穀瀾歌這個後來者都比不上了。


  瀾歌未曾想此次宴會竟要這般長的時間，穀至和丞相夫人到現在還沒有辭去的意思。


  她實在有些坐不住了，在丞相夫人耳邊輕語道，“娘，人都走了大半，我們何時離去？”


  丞相夫人看了穀至一眼，才回了瀾歌之言，“歌兒莫急，我們不可學那些個沒規矩的，國師才走沒一會兒，我們得再等等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