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偷偷
五點，江念下班，從門診室走出來，去食堂買了兩份晚餐。
從食堂出來，她的手機響，是同事打來的，她接了起來，說完電話，她低頭把手機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一個沒留神，和對麵走過來的人撞上了。
她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
來人反應很快，伸手扶住她的手腕：“沒事吧？”
她身子一僵，抬起頭看向對麵的人。
盛煜看著她，眼神很複雜，有驚喜、不安、愧疚，還有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和期待。
她將手腕從他手裏抽出，淡淡道：“沒事。”
說完，側開身便要往前走。
“念念！”盛煜突然喊了一聲。
江念腳步一頓，並未停留，繼續往前走。
盛煜默然地看著她遠去的纖瘦身影，神情頹然。
寧月棠已經醒了，睡了一覺，精神稍好了些，肚子也餓了，正想著要不要點個外賣，江念就帶著餐盒進來了。
“你倒來得及時，我正好餓了。”她笑著說。
江念也笑：“好點了嗎？”
她點頭：“嗯，好些了。”
江念幫她搖高床板，架起小桌板，把餐盒放在桌板上。
“給你帶了瘦肉粥和水煮蛋。”
她的味覺因為感冒而有些失靈，粥偏淡，她嚐不出什麽味道。
沒滋沒味地吃完一碗粥，她輕歎了口氣：“生病真是苦逼。”
江念笑了：“那你倒是別生病，你現在的抵抗力太差了，不好好調理還得生病。”
她一臉的生無可戀。
“把藥吃了，還有，今晚不要洗澡。”江念囑咐道。
“知道了，江醫生。”
“晚上我在這裏陪你。”
“啊？不用，隻是發燒，搞得好像我有什麽大病，你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啦。”
江念還要說什麽，手機響了，是她媽媽打來的，說她外婆剛摔了一跤，送到了她們醫院，讓她過去一下。
“好，我馬上過來。”江念神情嚴肅。
寧月棠見她臉色不對，忙問道：“怎麽了？”
江念把外婆摔跤的事情告訴她。
“那你趕緊過去看看。”
江念點點頭：“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
她朝她揮揮手：“你快去吧，不用擔心我。”
江念走了，寧月棠一個人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頭疼鼻塞，但這會兒睡不著，難受得很。
她隻好拿起手機刷一刷，轉移注意力。
點開“頭條”app，看到首頁的第一個帖子時，她的目光頓住了。
她的手指僵硬了好幾秒鍾，才緩緩地點了下去。
貼子寫的是江允昨天婚禮的盛況，她緩緩地刷著屏幕，照片一張一張加載出來。
照片上的江允一身黑色西裝，神色從容淡然，而站在他旁邊的韋思琪妝容精致，笑容甜美，倆人儼然一對璧人。
媒體用的詞都非常美好，佳偶天成，男才女貌，強強聯手。
這些照片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倆人太般配，連她自己看了也是這種感覺。
她輕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明知道看這些是在自虐，可她還是無法抑製，她把照片保留了下來，打開相冊，點開照片，編輯，裁剪，放入保密相冊。
她看著照片上年輕帥氣的男人，唇角不自覺地微彎著。
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小偷，隻能以這種方式把他偷偷地藏在相冊裏，藏在心裏。
眼睛盯著屏幕太久，開始發酸發澀。
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冒出的酸意。
抬頭看到點滴快沒了，按鈴叫了護士來換。
護士很快過來，換好之後又很快走了。
頭昏沉沉的，又開始發困了，她盯著那個點滴看，心想，她就眯一會兒，醒了之後這最後一瓶點滴應該就差不多掛完了。
她怕自己睡死過去，還特地定了個一小時的鬧鍾，然後才閉上眼睛睡覺。
……
晚上的住院樓安靜如許，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
江允站在病房門口，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身影上。
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覺得她很瘦，但是臉頰肉嘟嘟的，總讓他有種想捏一捏的衝動。他原以為她這麽瘦，抱起來應該會硌手，可真抱到她的時候，才發現她身上軟軟的。
他推門進去，才發現她瘦了許多，臉上不再肉嘟嘟的，臉越發顯得小。
她的右手手臂露在外麵，手腕細細的，手背上紮著針，有點腫。
她似乎睡得不安穩，眉頭皺著，小小的嘴唇微抿著。
點滴已經快打完了，她還睡得沉沉的。
他不想叫來護士吵醒她，於是輕輕地捏了針頭，拔出，按住上麵的棉貼。
她的睫毛顫了幾下。
他以為她要醒來，心裏不由得有點緊張。
但她隻是略動了動腦袋，又沉沉地睡去了。
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輕柔的音樂，是鬧鍾響了，他直接按掉鈴聲。
還好那一聲鬧鍾鈴聲沒有吵醒她。
她的手很涼，他拉起被子，幫她蓋好手臂，手掌握著她的右手，沒有放開。
他的體溫漸漸傳遞給她，她的手也逐漸暖了起來。
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有點燙。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隻知道當他得知她發燒住院後，他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開車過來了。
不願意把她拱手讓人，所以用盡手段隻為將她留在身邊。他知道自己在傷害她，可即使她說恨他，他仍不願放手。
可當她對他露出那種失望冷漠的神情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徹底錯了。
他因為執念，將她強留在身邊，卻從來罔顧她要的是什麽。
他無法讓她快樂，無法帶給她幸福，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時笑得那麽溫柔，她從未對他露出那種笑容。
他嫉妒得發狂，可還是決定放手。
“寧月棠，我真恨你……”他望著她消瘦的臉頰，輕聲說，“為什麽當初要招惹我，招惹了又不記得了……明明是你自己說要當我女朋友的，為什麽說話不算話？”
他說恨她，眼神卻比窗外的夜色還溫柔。
“江允……”
他猛地一震，以為她聽到了，定眼一看，才發現她是在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