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不肯給錢
家裏收的穀子不算少,如果天天早晚兩頓吃米粥是不夠,但喝稀粥肯定是足夠的,即便如此,他娘非要用穀子和別的人家換一些玉米,到磨坊磨碎喝糊糊。
而且,有好幾個熱心腸的女人和他說他爹娘半上午或者半下午偷吃,不是稀粥裏煮豬肉塊兒,就是蛋湯米粥等等,反正不是偷吃玉米麵野菜窩頭或者糊糊。
文翠葉的人緣很好,還是文裏正的女兒,他用腳後跟也可以猜出來,肯定有不少人對文翠葉說過他爹娘偷吃,可是文翠葉一次也沒有對他提過,就是和他抱怨他娘的嘴太毒了,太損了。
以前,他一直也沒有質問過他爹娘,做短工的錢大部分都上繳,但他爹娘大過年的也不讓他們夫妻倆好過。
算了,短工錢一個子兒也沒有,愛咋咋的。
所以文春生就過來了,他看見東屋窗台下牆根兒的幾個,強顏笑了笑表態,他是過來幫南清漓的。
其實,小鵬等人一直都在屋門裏麵傾聽著外麵的動靜,聽到大夥兒譏笑南清漓蠢不可及,他們也都非常擔心,可是一時間也想不出可行的好辦法,隻能懷著希望等待。
最終聽到苟羊倌嚷嚷了一嗓子,他們才鬆了口氣,都出了屋,一起到東屋窗台下牆根兒聽裏麵的動靜。
現在看到文春生抱著大黃老母雞來了,他們就完全放了心,小鵬讓大夥兒各回各家做晚飯去吧,眾人嘻嘻哈哈的,陸續紛紛離去。
但文春生進了屋後,才發現他根本就插不上嘴,他娘和南清漓你來我往,正在唇槍舌戰中。
幾番來往後,文氏叉著腰強詞奪理地嚷嚷,“南寡婦,我就是有理走遍天下,你今天沒拿我的雞和蛋,不等於你以後也不拿,年夜飯吃過了,你家裏卻還有那麽多熏雞,鬼才會相信都是你花錢買的生雞! 你這肯定是偷了誰家的雞,因為大夥兒知道你的野漢子多不敢吭聲,我保證等哪天我漢子進你家坐坐,你肯定也會解褲帶,然後就開始偷我家的雞!”
文春生夾著隻雞進來了,包括南清漓在內的人都清楚這就是文氏放在心尖尖上的大黃,可文氏還在這兒天下第一有理地嗶嗶叨叨。
南清漓抱臂胸前,可有好話回擊呢,“哦,我倒是忘了,你已經是掉毛母雞的歲數,也侍候不了你漢子了,所以張嘴閉嘴就編排有誰給他解褲帶呢,不對,你說得這麽利索,年輕時肯定也解得利索,有理走遍天下是吧?好得很,事實擺在眼前,你今天就是誣賴我,白紙黑字寫得清楚,而且屯子裏可以作證的叔叔嬸嬸有上百號人。”
說著,她就望向了文瑞,“瑞伯伯,雖然文氏是你的親家,但是我希望你秉公辦事,不然我傾家蕩產也會讓你當不成這個裏正,這個潑婦文氏誣賴我在先,不磕頭認錯賠銀子在後,還各種詆毀我的聲譽,就現在,我作為一個受害者,強烈要求你把她關押起來!”
文瑞點點頭,吩咐文六斤出去叫進來兩個壯漢,文氏馬上就慫了,畢竟文瑞真的有關押村民的權力。
她求助地望向了文翠葉,但後者和小雪都飛針走線地忙碌著,她隻能拿兒子借題發揮。
“春生,你做短工回來了啊,你看看你媳婦兒還不回家做飯,你好好管管她這個懶婆娘……”
不等文氏繼續叨叨下去,文春生就從懷裏摸出來一顆大紅皮蛋,“娘,大黃進了堂屋,下了蛋,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文氏不搭這個茬兒,將雞蛋揣進懷裏後,一把抱過去大黃,摩挲著它的頸毛,誇讚,“我的大黃太厲害了,天天下個大紅皮蛋……”
文春生一張俊臉臊紅得厲害,“娘,你就別鬧了,我問過我爹,他說你擔心大黃丟了蛋,就把它抱進了堂屋的簍子裏,你不要老臉,我和翠葉還年輕,還想要臉呢,你不給銀子,我就一腳踹死大黃。”
文氏以為一向孝順的文春生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沒想到兒子一點都不給她留臉麵,她一張黑鍋底樣兒的老臉扭曲著,多了幾分魚死網破的猙獰……
文春生對他這個娘真的是失望透頂,他滿目冷鬱,不躲不閃怒視著文氏,沒有一點兒商量的餘地。
就算是這種時候,文氏也不懂反省,她一隻駱駝做了一碟子,早就作光了人品,敗盡了德性。
文氏盤算著想奪門而逃,但她擔心與兩個壯漢的推搡中弄碎了懷裏的寶貝雞蛋,傷到了她的寶貝大黃。
而且如果真的撕破了臉,兒子文春生的短工錢,她會連一個銅板兒也拿不到,開春後,文翠葉也會撂下家裏地裏所有的活兒。
於是乎文氏擠出了一些萬般委屈的慘笑,還硬擠出了幾滴眼淚,訓斥,“春生,你個不孝順的,你明知道大黃是我的命,你卻要這樣擠兌我,你這是想要了我這條老命?”
文春生輕易地起了同情心,可他真的沒臉央求南清漓,文瑞看在眼裏,將一份契據遞給文春生的同時,語氣揶揄地打圓場。
“春生,你別衝動啊,這大黃可是你娘的孫子呢,你弄死了它,你娘就真的沒法活了,不過我作為裏正隻能公事公辦,你娘不磕頭認錯賠銀子,那就關押一夜,明早送往縣衙處治。”
兩個壯漢隨後走近,文氏一下就慌了,可憐巴巴地瞅著文春生,“娘身上沒有帶銀錢,你先墊付一兩銀子,等回家後,娘就還給你!”
文春生看過了契據上的內容,陡然火大得不行,南清漓不過是個十六虛歲的孩子而已,她夠沉得住氣了。
這肯定就是給他和文翠葉麵子呢,不然家裏有小鵬,吳四順以及南氏兄弟這麽多勞力,她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娘揍得哭爹喊娘。
因為他娘隨口誣賴,揍了也白揍,隻要不揍斷胳膊腿兒,文瑞也不會過問。
尤其是小鵬和小雪都是身上有功夫的,肯定可以把握好揍人的尺度力道。
將契據還給了文瑞,文春生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南清漓,越覺得他娘真特麽膈應到家了,這種時候還惦記著他賺的短工錢。
他做短工還不到一個月,哪來的一兩銀子啊? 先前他倒是有些私房錢,可他娘將妻子文翠葉氣得回娘家了,那個林梅天天咋咋哇哇的,文翠葉就將他給的錢都拿出來補貼娘家了,這就是他娘窮折騰的過。
“我沒做幾天短工,除了車費飯錢也沒剩下幾個銅板兒,家裏的錢袋子在哪兒呢?我這就回家去拿!”
聽到文春生這樣說,文氏鼻子裏哼了聲,“文春生,老娘白養了你這個白眼狼,你騙誰呢?你手裏沒有幾兩銀子也有幾百文吧?你不交給我想嫖誰?”
文春生一向與人為善,說話連個高聲也沒有,可今天真被文氏氣慘了,俊臉白了又白。 “求你別滿嘴噴糞行嗎?就算是我有幾百文,你以為是個姑娘就能看上我?你醒醒吧,你兒子文春生就是個沒出息的莊稼漢,要是翠葉不跟我過了,我就得打光棍!”
文氏沒想到文春生還有這麽大的脾氣,一時間怔怔的,文春生幹脆跨坐在炕尾土爐子那兒,“你是我娘就常有理是嗎?真特麽膈應人,越來越厭惡你了!”
文翠葉見丈夫氣成這樣了,那個心疼啊,忍不住出聲,“清漓,姐求求你,你……”
說到這兒,文翠葉說不下去了,因為她也覺得文氏磕頭認錯賠銀子就是自作自受,活該,她還覺得自己總是給南清漓添麻煩,真沒這個臉求情。
“翠葉姐,你既然開了口,我就不能拂了你的麵子,不過我的聲譽很貴的,不是爛大街的白菜。”
這樣說著,南清漓冷冷淡淡地望向了文氏,“看在翠葉姐的麵子上,你多賠我三百文錢,不磕頭認錯也可以,否則我就要去縣衙一趟,讓縣丞大人評評這個理。
有充足的人證物證擺在那兒,你一點也不占理,最後的結果就是你不但得磕頭認錯賠銀子,還得負責我去縣城一遭的盤纏住宿等等所有的費用,那可得好多銀錢呢,我反正閑著沒事兒,就相當於白去縣城逛了一圈。”
其實南清漓不過就是做個樣子嚇唬一下文氏而已,一方麵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大過年的,她才不會犯蠢到路途迢迢趕去縣城給知縣大人添堵呢!
另一方麵她可是個大忙人啊,才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和文氏耗著打官司,那屁大點銀錢會耽擱她一大把銀子進賬,總之對她而言,寸時寸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一個銅板兒都看得無比金貴的文氏心裏犯起了嘀咕,大過年的,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知縣大人肯定是不過問的。
那麽審案子的肯定就是前不久來過屯子裏的縣丞大人,那次,號稱比鬼精的何細腰和南嬌嬌等人捏吧到一塊兒也沒占到南清漓的便宜,還乖乖地倒出去整整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