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找不到活
南清漓出了茅廁,緩步走向羊圈,圍欄中,那隻土黃色的野山羊安靜地臥著反芻,雙眼裏的驚慌依舊不太明顯。
她心裏失笑,不是說野性難泯嘛,這麽短的時間就喂熟了這隻野山羊,也真夠稀奇的,或許是因為它受傷了,而且懷著崽子,沒有逃跑的能力才選擇適應環境。
由於今天要鹵煮熏製的食材較多,所以南清漓早早做了午飯。
吃過飯後也沒有午休,直接就在小鵬的屋裏生了灶火,忙碌起來。
一家子的一日三餐,熬製翠紅膏,做熏製品以及燒炕燒土爐子,給野山羊煮糊糊等等,這樣就加大了木柴的用量,挨牆根兒的那一堆木柴眼見得越來越少,因此飯後小鵬和南小川又去上山砍柴。
等他們回來後,擦洗了一把就要湊過來幫忙,南清漓僅僅讓小鵬替下去小雪,而冷臉嗬斥南小川去溫書備考。
南小川悶悶不樂地獨自去東屋了,是的,他已經不想和南小山這個哥哥共處一室,因此舍近求遠,沒去鄰屋。
本來就夠忙碌的了,但是鬼原主卻忙中添亂,懸浮在房梁中的暗處,喋喋不休。
“你個挨千刀的醜寡婦,我咒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不不,這身子是我的,不能被雷劈壞了,我咒你睡覺睡死,我正好返魂。”
諸如此類等等之後,鬼原主似乎罵累了,就打起了苦情牌,抽泣著求南清漓給吳大順燒頭七,供酒菜,因為她怕被吳大順的凶魂纏上,她不想跟吳大順一起投胎,隻想活過來。
對於這隻執拗的封建鬼原主,南清漓隻能裝聾作啞,鬼原主磨破嘴皮子也沒用,她要忙著賺錢,沒時間做燒頭七,供酒菜那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無聊事兒。
弄好了熏雞架,熏豬肝後,南清漓切下來一塊熏豬肝,讓四小隻品嚐,他們一致誇讚說好吃。
南清漓自己嚐了點兒,總覺得不及前世奶奶做出來的好吃。
弄出來第一隻熏雞後,南清漓熟練地剖切,留出來兩個雞腿,其餘的都放在瓦盆裏,讓四小隻品嚐。
四小隻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吮吮手指,還有,鬼原主也不叨叨了,湊過來,饞相畢露。
南清漓連著問了幾聲味道如何,四小隻都忙著吃,無暇應答,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畢竟南清漓前世沒少吃熏雞肉,所以她嚐了一塊,僅僅覺得還湊乎,不敢確定落月居的食客會滿意。
倒是鬼原主給了南清漓一點信心,她哭得可憐兮兮,“這熏雞聞著太香了,比熏雞架香太多了,你趕緊去死好不好?我想活過來,我想吃熏雞肉!”
記得自己剛做出來熏雞架,鬼原主也是饞相畢露,但是卻沒有這麽猴急,南清漓稍稍心安,繼續忙碌。
終於,生雞都變成了熏雞,那些雞腸子也弄成了熏雞腸,南清漓熟練地過濾了老鹵湯,讓小雪在鍋裏添點水,煮兩顆紅皮雞蛋。
收拾停當,姑嫂兩人回了東屋,剛想上炕躺會兒,文翠葉籠著針線笸籮,進來串門子。
兩個粗瓷碗擺上來,一個裏麵放著兩顆紅皮雞蛋,一個裏麵放著一塊熏豬肝和一個熏雞腿。
雖然文春生給了南清漓一兩銀子,但是文翠葉依舊心裏很感激南清漓。
因為南清漓明確說過,木柴是自家的,不算錢,熏豬肝用不了多少調料,也不算錢,隻從那一兩銀子裏扣除買雞蛋和豬肝的費用。 “清漓,這個雞腿也給我吃?”
文翠葉瞧著碗裏的大雞腿,揣測著怎麽也得十幾文吧,南清漓應該會從那一兩銀子裏扣去。 南清漓了然笑了笑,
“翠葉姐,落月居的洛掌櫃訂做幾隻熏雞,這是第一隻,我們大家都吃過了,給你留個雞腿,你吃吧,不算錢。”
小心地啃著雞腿,文翠葉想象著落月居那些身著綾羅錦緞的食客,他們花錢吃熏雞,而她沾了南清漓的光,可以不花錢嚐一嚐,這感覺真不賴。
吮盡了雞骨裏的骨髓,文翠葉感慨,“清漓,姐也不怕你笑話,姐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香的好東西,比熏雞架上的雞肉還香,外麵還是那股子熏香,裏麵卻是嫩嫩的鮮香,一點也不柴。”
南清漓隨之又心安了一些,但願落月居的那些食客喜歡,那樣,她就能快一些還請外債。
文翠葉動作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誠,她吃著熏豬肝和雞蛋,甚至連蛋殼上附著的一丁點兒蛋清也小心摳下來,抿入嘴裏。
南清漓腦海裏不由得浮起前世的記憶,在她的周遭浪費食物的現象比比皆是,包括她本人也做不到吃東西時吃得幹幹淨淨,連渣兒都不剩一點。
吃完東西,文翠葉滿目崇拜地望著南清漓,誇讚她真有本事,才短短那麽幾天,就賺了那麽多銀子。
南清漓一聽就了然文瑞告訴了文翠葉詳情,她淡淡一笑,“翠葉姐,你調養身子懷孕要緊,你盡管放心,等我需要人手時,第一個就會想到春生哥。”
文翠葉喜形於色,但卻很快一臉愧色,仿佛做了對不起南清漓的事兒似的……
原來文瑞確實專門找文翠葉和文春生聊了兩盞茶的時間,除了讓兩人保密南清漓賺錢很有一套之外,還特意強調要與南清漓好好相處,能幫上什麽忙兒盡力為之。
文翠葉思來想去,覺得南清漓雖然比自己小,但做事進退有度,從容自若,不動聲色之間就在她婆婆文氏這兒為她爭取了一席之地,不動聲色之間暗暗幫她調養身子。
“清漓,我……我知道我嫂子過來找你茬兒,可我怕她罵我,沒敢過來幫你。”
這話說出來後,文翠葉臉上愧色更甚,雙手都不知道放哪兒好了。
有歸榆花和何細腰那種找茬級別的老怪,南清漓根本就沒把林梅那種小蝦米放在眼裏,
“翠葉姐,你做得沒啥錯,寡婦門前是非多嘛,我已經習慣了。”
文翠葉這才神情自然了一些,“清漓,我也是湊巧看見吝嗇鬼和我嫂子咬耳朵,最後一起朝你家的方向走去,我就猜到我嫂子會找茬鬧騰,可我隻能避嫌,去喊我爹和我哥去你家,我哥說我嫂子除了那對金魚眼不好看,也算是盤靚條兒順,我爹說她最欠缺的是腦子,腦子不夠用,還不及我的腦子好使哩!”
南清漓一樂,“是啊,林梅不僅沒有翠葉姐腦子好使,心眼也不好,我都不想和她多說話。”
接下來,小雪和文翠葉邊做針線活邊聊屯子裏的東家長,西家短,南清漓捕捉著裏麵的有效信息,時不時無關痛癢地插一句嘴。
一個多時辰後,文翠葉告辭回家去了,南清漓尋思著躺會兒舒展一下酸痛的腰,但堂屋門被敲了幾下,吳四順的嗓音隨之響起,好像餓了三天似的乏力,
“大嫂,我進來啦!”
南清漓答應了聲,吳四順很快就進來了,跨坐在炕沿邊兒,神情沮喪。
南清漓靠著火牆坐著,小雪沒有多少客氣,“你賺的銅板兒呢?交出來!”
吳四順腦袋埋得更低,恨不得縮進衣服裏似的,“我……我在鎮上沒找到活兒。”
小雪顯然不信,冷笑了聲,“大嫂,吳四順好吃懶做習慣了,他哪會彎腰流汗做短工啊!”
吳四順緩緩抬頭,眼裏浮起幾痕委屈之色,張張嘴,終是無話可說,南清漓揉揉眉心。
“現在正是臘月時節,鎮上的店鋪裏應該很缺打雜的短工,你年輕力壯的,為啥就找不到活兒?”
猶豫了片刻,吳四順說了原因,“大嫂,我經常出入鎮上的賭場,好多店鋪掌櫃都認識我,在賭場裏稱兄道弟一團和氣,可是現在卻都不肯用我,怕我壞了店鋪裏的風氣,攛掇店鋪裏的夥計學徒去賭場。”
小雪撇撇嘴,幸災樂禍,“吳四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不走正道賭錢,活該沒人待見你。”
吳四順又埋下頭,任憑小雪冷嘲熱諷著,南清漓淡漠地橫過去一眼,小雪立即訕笑著做捂嘴狀。
“吳小四兒,你不是還想賺五兩銀子麽?萬事開頭難,你這幾天先在家裏打雜吧!”
說完,南清漓朝小雪使了個眼色,後者拿上來一隻粗瓷碗,裏麵有塊熏豬肝和一個熏雞腿。
“大嫂,我……我一個銅板兒也沒賺回來,你還給我好東西吃?”
掃了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吳四順,南清漓打了個嗬欠,“下午弄出來的,我們都吃了,這是留給你的,吃完回你屋去,我乏了。”
吳四順笑嘻嘻的,幹脆將豬肝和雞腿抓在手裏,到堂屋吃去了。
晚飯時,南清漓看著熟豬脊骨挺多的,就做了蛋花豬羹湯。
也是先刮下來骨頭上的肉,燒水煮豬骨,待豬骨髓汁盡出,顏色變淡,用笊籬撈出去。
在泛起油花的熱水中打進去攪勻的雞蛋液,隨即就飄泛起漂亮的蛋花,然後再將先前刮下來的肉剁碎,放進湯裏,再撒點鹽。
值得一提的是,飯桌上有半碗熏雞腸,南清漓夾了一點後,讓大家都嚐嚐。
雞腸子之類的內髒很便宜,如果落月居也要的話,那就可以節省成本,多賺幾文錢。
五小隻都夾了一筷子熏雞腸,吃完後,又不約而同去夾,很快,碗就見底了。
南清漓鬱鬱,好吧,這幾隻都是饑不擇食的吃貨,他們愛吃的東西,不見得落月居的食客也愛吃,明天帶上熏雞腸,見了洛掌櫃再行商議。
翌日早飯時出了點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