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賭場打手找上門
南小山如同鬥敗了的公雞,縮梗起脖子,聲音低緩無助,“大姐,我逾越了,那我們參試的費用……”
南清漓不耐地打斷南小山的話,“如果你離開我這兒,那就是你自己籌措;如果你不嫌我這兒的廟小,那你隻管溫書,不必操心其他。”
南小川暗暗欣慰,大姐這話裏沒有牽扯到自己,大姐太英明睿智了,她曉得自己沒有哥哥那麽貪婪複雜。
南小山嗯著,默然退後幾步,恢複一副書呆子的木然神情。
鬼原主不樂意了,也不叫南清漓姐姐了,又一口一個賤貨,醜寡婦等等叫罵著,哭著,南清漓耳朵深受荼毒。
“瑞伯伯,我家裏出了這麽多事兒,一直都是你盡力照拂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趕緊收好銀子。”
文瑞也不是個矯情的,他點點頭,暗暗舒口氣,可他手指剛剛碰到銀子,院子裏就傳來了一陣騷動吵嚷聲,緊接著腳步聲雜亂紛起,堂屋門被大力拉開,聽著像是闖進來不少人。
文瑞一咬牙,將十一兩銀子飛速地撿起,丟進了南清漓手裏的布袋子,後者也不是個反應慢的,立即將布袋子丟給了小鵬。
小鵬飛速地將布袋子揣入懷裏,心裏還暖融融的,大嫂知道他身懷武功,這就是對他的無條件信任啊,被大嫂信任的感覺真不賴,他在這個家裏太有存在感了!
果然是闖進來不少人,為首的是吳四順,後麵跟著三個麵目陰鬱的漢子,最後麵跟著吝嗇鬼歸榆花。
“大嫂,救命啊!他們要剁我的手!” 比南清漓大三歲的吳四順一進屋,就奔到南清漓的身側,身軀瑟縮發抖成一團,哪還有半點吳家第一帥的英挺範兒?
見文瑞冷冷地撤開了臉,南清漓馬上想到了重點,吳四順嗜賭如命!
那麽,跟著吳四順的三個漢子肯定是鎮上賭場的打手,過來追討吳四順的賭債,不還錢就剁手。
從古到今都是一樣,吃喝嫖賭就不是什麽正經嗜好,染指者輕則害己,重則害己害全家。
南清漓不是什麽大慈大悲的菩薩轉世,她可不想與吳四順這樣的賭鬼有任何交集,萬一另外四小隻也跟著學壞了,她找誰哭去?
“三位大哥,我不認識吳四順,麻煩你們把他拖出去,剁手是吧?那別髒了我家院子,你們最好把他拖到我家院子外,愛剁啥剁啥!”
聽到南清漓這樣說,歸榆花置若罔聞,一雙眼珠子依舊搜索著屋裏的犄角旮旯。
是的,她還對南清漓的野漢子念念不忘,好像捉奸遠比吳四順的手來得重要似的。
三個漢子看看歸榆花,再看看南清漓,互相對視一眼,眸間陡現殘忍冷厲,其中兩個架起來吳四順就往外走……
吳四順秒秒鍾涕淚俱下,胡謅瞎掰起來,“虎哥,你別著急啊,我大嫂平時非常照顧我,她這是恨鐵不成鋼氣急了眼,你給我一盞茶的時間,讓我求求她!”
虎哥的目的是求錢,他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南清漓,與此同時,兩個打手一鬆勁兒,吳四順如同一隻癩皮狗一樣癱到地上。
他往南清漓這邊跪爬了幾步,什麽男人的自尊啦,顏麵啦都拿來掃地了。
“大嫂,五兩銀子!你隻要給虎哥五兩銀子就行,這一世我感激你的大恩大德,任你驅使,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這一套說辭是吳四順從別的賭客那兒聽到的,是別的賭客央求虎哥寬限幾天賭債時說的,當時他覺得斯文中透著一股子豪邁,所以就記住了,今天還派上用場了。
前世,奶奶曾說過,男人跪的利索,女人褲帶鬆的利索,都是些沒骨頭的賤種,所以,處於趨利避害的本能,南清漓不想惹麻煩上身,她懶洋洋哼了一聲,給吳四順指出來一條明路。
“吳四順,你搞搞清楚,我已經自立門戶,與吳家沒有半文錢的關係了,你腦子養魚了不是?
放著如假包換的親娘不求,求我這個外人,你以為我是樂善好施的大財主嗎?”
歸榆花仿佛聾了似的,依舊賊眼灼灼,沒看見野漢子,卻看見了地上的一個簍子,一個籃子。
簍子和籃子都苫蓋著破舊的布片,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歸榆花一瘸一拐地挪過去,就要掀起來布片,小鵬輕飄飄挪移過去,攔住。
“你聾了嗎?你兒子吳四順欠下五兩銀子的賭債,人家要剁他的手,你趕緊掏銀子!”
歸榆花一張黢黑的老褶子臉上沒有一絲動容之色,說得煞有其事似的,“吳小四為南清漓賭錢,結果沒贏到聘禮,反而輸了銀子,他輸的五兩銀子就應該由南清漓掏。”
南清漓被歸榆花的無情無恥膈應到了,幸好她午飯沒多吃,不然真能吐歸榆花一臉。
對於南清漓的冷漠反應,吳四順覺得正常極了,不可能因為他這張臉好看,他那一番話斯文豪邁,南清漓就痛快掏銀子。
但歸榆花混淆是非,輕易地激怒了吳四順,他字字句句都是控訴。 “你瞎扯啥?我賭錢還不是你教唆的?我十五歲那年跟你去鎮上賣雞蛋,路過賭場時,你說我是幹淨的童子雞,進去試試運氣,結果我贏了一兩銀子,你高興得把我誇上了天,從那時起你就沒反對過我賭錢,我贏了錢,你都鎖櫃子裏了,說攢著給我娶媳婦,我輸了錢,都是大哥掏錢還賭債……”
說到這兒,吳四順低垂下腦袋,似是竭力隱忍著什麽,歸榆花不為所動接過話茬,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現在,你大哥吳大順沒了,可還有南清漓這個大嫂,你正好讓她替你還賭債。”
眼見吳四順又跪爬過來一些,南清漓依舊拒之門外,“吳小四兒,我是吳大順的孀妻,孀妻而已,他是他,我是我,我在上麵,他在下麵,所以你去下麵找他,讓他幫你還賭債!”
吳四順嗓音低下去許多,“大嫂,大哥沒有你這麽殘忍無情,你放心,今天你幫我還上這筆賭債,我就是不吃不喝也會攢夠了還給你。”
南清漓太不服氣吳四順用一個死人壓著自己,“你大哥好是吧?那你趕緊死到你大哥那兒去啊!下麵也有賭場,你賭錢,他還賭債,祝你們兄弟倆基情四射!”
室內有這麽多人,卻是各懷心思,沒有誰注意到天窗啟開一條縫隙,屋內的所有聲響都傳散出去。
破廟裏一棵古鬆的繁枝間,身著銀灰色袍衫的男子長身玉立,長眉微蹙,喃喃著,“平聲,是‘基’還是‘激’?沒有一起沐浴的意思,那就不是‘激’字,那應該就是基情四射,是良好的祝願?”
旁邊樹杈上侍立的跟班心裏嘀咕,主子,你耳聽八方的本事用在這上麵合適嗎?
剛才,他簡單易容混在人群中,看得真真兒的,和林梅吵架的南清漓額頭上的瘡痂掉了,掉了,掉了!
可當他如實稟告主子時,主子輕描淡寫說自己也看見了,那麽主子咋還不走呢?咋還偷聽得興致勃勃?
平素惜字如金的主子咋變得這麽囉嗦了?不是不喜歡醜女嗎?
南清漓的一番話後,室內又恢複了死寂,最終虎哥不耐煩了,“南氏,吳四順已經不是吳家的人,吳家不管他的死活,他的死鬼大哥也管不了他的賭債,一句話,你到底管不管?”
南清漓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歸榆花目光躲閃,根本不做解釋,文瑞輕咳了一聲,“清漓,就是今天的事兒,歸氏不想給吳四順還賭債,就分出去他的戶籍,把他攆出家門。”
天底下竟然有這麽狠心的親娘,如果不是南清漓親眼看見,她真的不敢相信。
然而歸榆花卻厚顏無恥地說瞎話,“文裏正,吳四順欠下這筆賭債好幾天了,我為啥今天才狠下心這麽做?
因為吳四順先前贏了不少錢都給南清漓了,我憑啥養著一條白眼狼?”
南清漓頓悟,所以歸榆花就攛掇文媒婆上門提親,那時她就想騙自己一筆嫁妝,然後再讓自己給吳四順打賭債。
自以為是的算計落了空,歸榆花就將吳四順逐出家門,還捎帶往自己身上潑了盆髒水,她沒必要再忍了,
“歸氏,你看見吳四順給我銀錢了?還是你財迷心竅而胡編捏造?”
還不等眼珠子亂轉的歸榆花答話,南清漓望向了虎哥,“你幫我把這個老女人丟出去,然後咱們商量一下賭債!”
為錢而來的虎哥陰惻惻笑了一聲,朝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這兩人會意,架起歸榆花,直接送出堂屋,順便也守在屋門外,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南清漓蠻同情吳四順的遭遇,但她實在是太厭惡歸榆花了,所以嗜賭的吳四順就被她貼上池魚的標簽。
她臉上笑容綻放,落在吳四順眼裏就似一隻笑麵狐狸……
就在這一瞬間,吳四順隱覺不妙,大大不妙,南清漓可不單純是棵搖錢樹,還有他捉摸不透卻甚為忌憚的某種特質。
母親歸榆花一次次玷汙她的清白,她怎麽可能不耿耿於懷?
而他好死不活地撞到了她手上,還能有得了好? 因為五兩銀子的賭債,就在這短短的幾天裏,他身心飽受摧殘,老吳家明明有他一窩子親人,而他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卻沒有得到一點兒親情關照。
沒有血脈關係的吳大順給他還了多少次賭債,他真的記不清了,他在吳大順家裏喝酒吃肉有多少次,也多的記不清了。
他此時此刻隻清楚記得,親娘歸榆花沒有給他還過一次賭債,而他曾經贏回來的二十多兩銀子,歸榆花連一兩也沒給過他,他每次的賭資也是從吳大順手裏摳唆出來的。
吳四順身陷絕境,不得不將最後一點希望都寄托在南清漓身上,她愛殺愛剮,他悉聽尊便,認命了。
南清漓的笑容從來沒有這麽燦爛過,連帶耳邊的胎記也為之黯然,在場的人都覺得這笑容裏的善意滿滿的。
但是,如果男友蕭雲翳在場,他隻要望上一眼,就曉得南清漓奸笑如是,沒安什麽好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