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被扇了一耳光
當叔嫂兩人折返到那片樹林時,太陽快到中天,南清漓試得乏了,提議休息片刻。
見南清漓喝了點水,小鵬將懷裏揣的兩個饅頭拿出來,遞過去一個,前者搖搖頭,心底弱弱一念,好想吃軟乎乎的麵包,不想啃硬饅頭啊!
“大嫂,洛掌櫃隻要六隻熏雞,你卻買了十隻生雞,那剩下的四隻做成了熏雞,是我們自己吃嗎?”
看著小鵬眼裏滿滿都是對熏雞的憧憬,南清漓依舊軟不了心腸,“我們隻能吃掉一隻,剩下的三隻用荷葉包了,放在院子裏的大黑甕中,等下次再送到落月居。”
狠狠地咬下來雞肉,塞滿嘴的大嚼大咽,想想就無比過癮酣暢,但是大嫂身上背著那十一兩銀子的外債,還要賺出來南小山和南小川年後這輪考試的費用,小鵬想到這裏,到了嘴邊的抱怨話換了詞兒。
“大嫂,每隻熏雞才賺十文錢,真不如賣熏雞架省事兒!”
是的,肥嘟嘟的熏雞不能隨便吃,而且還不怎麽賺錢,這真夠折磨人的。
南清漓不想瞞小鵬,“養護老鹵湯不怎麽費錢,不用每次都加調料,算下來每隻生雞最多也就是十文錢的調料費用,所以每隻熏雞可以賺六十多文。”
小鵬驚喜之餘,又多了疑問,“大嫂,一隻熏雞可以賺六十多文,那比一顆翠紅膏還賺錢吧?”
南清漓實話實說,“熏雞畢竟是普通吃食,還不及翠紅膏賺錢。”
話落,她驀然想起來一個細節,唉,這熏雞的買賣做不了多久……
南清漓記得前世自己做過一罐紅鹵,平時都是放在冰箱的冷凍室裏保存著。
因為現在是寒冬臘月,所以老鹵湯用過後隻要放在院子裏的陰涼處冷凍即可。
但是等到開春後,天氣漸暖,老鹵湯肯定會發酸而壞掉,那時就需要每次都熬新鹵湯,味道不醇厚不說,而且成本漲了不少。
到那時費了老大的勁兒弄出來了熏雞,一隻卻僅僅能賺十文錢,那還不如另謀發財之路。
因此南清漓篤定這買賣長久不了,看來,在這異世想要找個一勞永逸的賺錢法子還挺傷腦筋的,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片刻過後,叔嫂兩人快步趕路,等回到屯子裏時恰好就是午飯的點兒,大老遠的就看見自家煙囪冒著嫋嫋炊煙,恬淡美好得就似一幅畫,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距離荊門越來越近,南清漓悠然一歎,不錯,今天倒是難得的清靜啊,一念未落定,吳金釵從一棵樹後轉出來,擋在了兩人的麵前。
吳金釵目光盈盈如水地盯著小鵬背上塞得滿滿當當的簍子,嗓音軟得似棉花,“小鵬,你賺錢買啥啦?讓我看看!”
嘴裏說著話,她就繞到小鵬的後麵,伸手去掀簍子上的破布,後者一個側移,挪開了幾尺遠,“沒啥好看的,都是我大嫂賺錢買的東西。”
吳金釵嗔惱地一跺腳,“大伯母,你就看著小鵬欺侮我!”
人精如南清漓心裏嗬嗬的,如果吳金釵的視線是膠結在小鵬的俊臉上,那她真會高看吳金釵一眼,真會對吳金釵示好。
但是吳金釵和歸榆花一個樣兒,動不動就把爪子伸的老長,南清漓甚為鄙棄,“吳金釵,你比我還大一歲呐,別亂攀親戚。”
說完,南清漓提步就走,小鵬緊隨身後,吳金釵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嚷起來,“小鵬,在山上,你幫我挖了多少次野菜?你忘了?”
小鵬小臉陰沉沉的,一聲也不吭,進了荊門後,南清漓語氣不鹹不淡,“小鵬,你和吳金釵,除了挖野菜,還有別的嗎?”
小鵬不假思索地搖搖頭,他記得清楚,吳金釵說過她父母希望她嫁給有金釵戴的富人家,而他連銀釵也沒有錢買。
南清漓正要說什麽,南小川小跑著迎上來,接過去她手裏沉甸甸的籃子,“大姐,小鵬,你們終於回來了,這下可以開飯啦!”
好吧,南小川這麽熱乎不要緊,南清漓一下忘記自己要說啥了。
進了東屋,熱騰騰的飯菜已經擺上了飯桌,南小山跨坐在炕沿邊,顯然是等待已久,見三人進來,也是臉現喜色,趕緊脫鞋盤腿坐好,眼巴巴地等著小雪派發碗和筷子。
“大嫂,我猜測這次比上次順當,你們肯定能夠趕回來吃午飯,還真被我猜到了。”
小雪興衝衝的派發碗筷,從南清漓開始,最後一個是南小山,不過他也沒有惱眉變臉,慢條斯理地吃起,多了幾分書生的儒雅。
說到底南小山與另外三小隻一樣,都是十二歲的小孩子,隻要不是太過分,南清漓就不會計較。
午飯後,小雪搶著洗刷碗筷,小鵬等三人也回屋歇息了。
南清漓倦意襲來,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可是沒有多久她就被吵醒了。
蹭的一下,一股起床氣躥起來!
天知道她正做好夢呐,夢見蕭雲翳微笑著一步步走近,將她攏入懷裏,俯首剛剛吻到她的額頭,她還沒有感受到他薄唇的溫度,就被殘忍地吵醒了。
南清漓抬手摸摸發癢的額頭,剛好摸到那處瘡痂,不,她一下子摸下來一塊剛剛脫落的瘡痂。
這時,外麵又響起來那催命似的一嗓子,“南寡婦,你給我滾出來!”
小雪已經坐起來了,一臉驚慌狀,“大嫂,是林梅,就是六子哥的媳婦兒。”
鬼原主隱在南清漓的影子裏,打著嗬欠,懶洋洋的語氣裏還帶著幸災樂禍,“就你一天的屁事最多,你咋不撞牆死了算了,不止是林梅一個人,又有好戲看了!”
是的,南清漓聽出來腳步聲很雜亂,而且小鵬和南小川在堂屋外已經與來人爭執起來,不讓她們進來。
南清漓趕緊下了炕,趿拉了鞋子,囑咐小雪反鎖門見機行事。
她剛出了東屋,就聽到兩聲脆響,堂屋門隨後被拉開,林梅和歸榆花闖進來,小鵬和南小川都捂著臉頰緊隨而入,顯然是挨了巴掌。
剛才雖然隔著一層窗戶紙看不清外麵的狀況,但是聰明如南清漓推測,小鵬是有功夫在身的,能同時打了他和南小川的,不是老幹婆歸榆花,而是林梅。
打了人後,林梅依舊氣勢咄咄逼人,金魚眼瞪得老大,仿佛下一秒眼珠子會努到眼眶外,“南寡婦,你丈夫死了,憑啥讓我丈夫幫忙打墓?”
鬼原主隱在南清漓的身影裏,聲音顫顫巍巍,嬌嬌懦懦的,“憑啥?因為吳大順平時沒少請文六斤他們喝酒吃肉,他們心裏有愧疚,幫忙是應該的。”
南清漓不想提起吳大順那個倒黴死鬼,而是希望可以用文瑞壓住林梅,不過,她實在不想違心地喊這個凶女人一聲嫂子。
“因為小鵬和小雪還小,瑞伯伯可憐我是個寡婦,就讓六子哥,春生哥和文澤幫忙打墓。”
不等林梅再說什麽,歸榆花唯恐天下不亂,她將堂屋門拉開到最大,衝著荊門外嚷嚷起來。
“大家快看看,真稀罕死了,沒見過南清漓這樣狠心的女人,今天是我兒吳大順頭七回魂的日子,她竟然不燒紙,也不供酒菜,她賺的錢哪去了?肯定是家裏養了野漢子!”
歸榆花這一嗓子嚷出來,在荊門外看熱鬧的立即一窩蜂似的湧進了院子。
如果不是忌憚衝撞到吳大順的凶魂,這些人就會闖進堂屋看看南清漓有沒有燒紙供酒菜,屋裏有沒有藏著野漢子。
此刻,鬼原主瑟縮在南清漓的身影裏,不敢動彈一下,她是一萬個懼怕吳大順的凶魂。
南清漓嗓音不高,但是耳朵不聾的人都可以聽到……
“既然大家這麽關心我亡夫,那我就表個態,第一,今天不是頭七日,明天才是,
第二,明天雖是我亡夫的頭七日,我也不會給亡夫燒紙供酒菜,因為我沒有這個閑錢,我要攢錢還亡夫生前的欠債以及他的安葬費,還要養大小鵬和小雪。”
通情達理的人聽了南清漓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買燒紙香燭,置辦酒菜等等最少也要消耗一百多文,而南清漓還欠著文瑞那兒十一兩銀子呢,不過,他們暗暗為南清漓捏了一把汗,她這樣做會惹惱吳大順的凶魂啊!
甚至,瑟瑟發抖的鬼原主都出了聲,嬌懦如斯中透著一股子窩裏橫。
“你個沒腦子的蠢女人,你這樣會得罪吳屠夫的凶魂,他一惱怒就不去投胎了,就會纏著你不放,等到你哪天死了,他就會纏著我不放,你還不還外債我不管,養不養小鵬和小雪兩個我也不管,但是明天你必須燒頭七,不然你也別想好過。”
吝嗇鬼歸榆花暗暗掰開了手指,盤算著今天到底是不是吳大順的頭七日,林梅一對金魚眼依舊瞪著南清漓,“你父母死了,為啥還讓我丈夫幫忙打墓?”
南清漓據實而說,“因為小山和小川都是文弱書生沒力氣打墓,所以瑞伯伯……”
話未說完,南清漓就被林梅毫無預兆地扇了一耳光,她的身影裏,鬼原主嚇得嗓音都顫抖了,一如本人生前般嬌懦不堪。
“你在林梅這兒裝可憐沒用,你趕緊說點軟乎話,給她點好吃的,要麽給她一兩銀子。”
南清漓心裏一凝,本姑娘失去深愛的男友蕭雲翳,失去最親的親,奶奶,心灰意冷之餘安安靜靜自個殺,命不該絕就穿越到這兒了,因為欠了兩邊的人情,不得不挑起兩邊的爛攤子,倚靠自身的弱項打拚生活,招誰惹誰啦?
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與此同時,南清漓捕捉到小鵬和南小川一樣樣,無奈無助的憤然眼神,她懶得多想,揚手狠狠地回敬林梅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