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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為何恐懼

  有這種現象發生,前提是恐懼程度和心理承受度。一個人輕度恐懼在恐懼的同時大腦還有一定的判斷意識。如果中度恐懼就會出現呆涕身體不靈活的情況。高度恐懼會出現昏倒或窒息的情況。


  當恐慌達到一定程度被震懾絕望的瞬間,雖意識到危險,但身體怎麽僵直在哪裏動不了了?要逃跑卻連抬腳都感到非常的吃力。


  有這種現象發生,前提是恐懼程度和心理承受度。一個人輕度恐懼在恐懼的同時大腦還有一定的判斷意識。如果中度恐懼就會出現呆涕身體不靈活的情況。高度恐懼會出現昏倒或窒息的情況。


  現代心理學家發現,人與動物之間最大的差別在於,人對不存在的東西會產生恐懼──他們自己也對這種現象感到奇怪,因為他們不知這種恐懼從何而來。探查這個問題是非常有意義的,它可以比我們探查一部作品更為有效地觸及心靈的秘密通道。照英國神學家詹姆士?裏德的說法“許多恐懼都是來自我們對我們生活於其中的世界的不理解,來自這個世界對我們的控製。”、“為了實現完滿的人生,需要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獲得控製恐懼的力量。”在現代社會,恐懼越來越有力地折磨著我們,到了每一個人都無法規避的地步,這讓我想起十九世紀英國詩人和散文家麥爾慈說,他將提這樣一個問題:“宇宙對人類是友好的嗎?”這個懸而未解的問題,困擾著許多自恃聰明的人,讓人倍感世界的無常。正是由於人的有限與渺小,比之於宇宙與世界的深不可測,差距太大,才使人對許多無法理解的事物生出恐懼。比如,直到今天,在有很多人都幼稚地認為“四”、“十三”這些數字會給他們帶來不祥,可見,麵對世界的無常,人是多麽脆弱而無助。


  還有許多具體的事物,也在威脅著人類的生存,使人不得不恐懼。比如,苦難,或者說精神創傷,在我們的生活中是無處不在的,不說人類曆史上那些血腥、黑暗的段落,就是現在,思想貧困,情感頹廢,愛情正走向欲望,高貴的精神正在世俗化的生活中退席,暴力增加,無處不在的核威脅,等等,都已經把人類推向了危險的邊緣。這個問題重重的世界,不是人類所能輕易承擔的了。尼采所預言的“超人”並沒有誕生,而現代人卻承受著“超人”才能承受得起的重負,這就是他們為何恐懼和絕望的原因。讓我們回想一下古典神話中那個亞特拉斯吧!他可以把世界扛在肩頭在北非海岸邊的亞特拉斯山上散步,他這樣做並不費力,因為他是亞特拉斯!但是,如果他將這個世界放在肩我們的肩上,我們就會立刻被壓垮,因為我們隻是一個普通的人,無法承受這個重擔。精神問題也是如此。人從文藝複興之後被確立為宇宙的中心,存在的終極,人便開始要為自己的生存負責,這就好比把亞特拉斯肩上的世界扛在人的肩上一樣,最終會被壓垮。人要為自己所作的付出代價,如同猶太人殺害了撒勒人耶穌要付出集中營的代價一樣,每個人可以說都在付出代價。一次又一次存在的挫折,把生存的嚴峻性擺到了每個人的麵前。在弗洛伊德時代,人類遭遇的還隻是性受挫,到現在,成了生存的受挫,顯得更加嚴重了。悲劇也許正是這樣開始的:人作為有限的存在,根本無力為自己承擔一切。我現在回憶古代聖徒跪在神麵前禱告的情形,他們可以將心中一切的煩惱、痛苦、不幸向那位至高者傾訴,傷心的眼淚可以向他而流,難以負荷的生存重擔可以交托給他,是多麽幸福啊!

  可是,二十世紀的人類選擇了自我承擔的道路,這樣,離棄了神聖的信仰,除了人的顧影自憐之外,在有誰來安慰我們呢?當我讀著梵高寫給他的戀人的書信時,我感到這個孤獨的畫家是那樣地需要愛與慰藉;立體主義繪畫大師比加索,一生都用立體法繪畫,將人抽象成一些線條和方塊,可是,他將他的妻子與情人卻畫得充滿人性,這說明畢加索希望在這些情人的肖像中找到安慰;弗洛伊德在寫給戀人的信中說:“小公主,當你來到我身邊時,請無理性地愛我吧!”這說明弗洛伊德也渴望在愛中得到安慰,隻是,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太可怕了。弗洛伊德認為性是一切事情的最終目的,他在理論上並不相信有愛的存在。因著他作為一個人,裏麵就有一個原初的渴望真愛的本質,這個本質將咒詛弗洛伊德那種以性為中心的思想。當他說出“請無理性地愛我吧”這句話時,他裏麵所受到的衝擊大概可以用恐懼顫栗來形容了。


  梵高、畢加索、弗洛伊德的例子指明了一個共同的事實:人與自我分離了,即存在與本質的分離。就如卡夫卡所說的那樣,我說的與我想的不一樣,我想的又與我願意想的不一樣。這些分離的事實使梵高、畢加索、卡夫卡、弗洛伊德等人深深地陷於恐懼和絕望之中。他們無法使自己成為想要成為的那種人。更嚴重的是,每個人所生活的文化境遇仿佛都是一個巨大的繭,把自我囚禁在裏麵。這個繭導致人不單不能順暢地與他人交流,甚至與自我的交流都疏離了。交流的不可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交流,而是人格與人格之間的交流)所帶來的一個結果是:每個人的我都成了孤獨的我。孤獨,真正的孤獨。我想起安東尼奧尼的電影《放大》,整部影片充滿的是按照像機快門的聲音,幾乎沒有什麽對白,即便那幾個模特兒非理性的表演場麵,也沒有任何交流的暗示,最後,在網球場上,一個戴著麵具的人孤獨地打著網球,沒有對手,這時,鏡頭不斷地拉遠,畫麵中的人不斷縮小,直到剩下一個空曠的球場。這部電影與安東尼奧尼的另一部影片《紅色沙漠》一樣,充分表達出了現代人的孤獨、冷漠、毫無交流與慰藉的空洞的景象。同一時期的電影大師費裏尼、英格瑪?伯格曼,幾乎都在表達這一主題,以揭示人類普遍的精神困境。


  人以這樣的麵目出現在藝術家的視野中,裏麵一定包含著藝術家對世界、對人自身的深深的恐懼。鮑斯威爾說:“沒有比恐懼更讓人苦惱的情緒了;恐懼使我們痛苦不堪,並使我們在自己眼中也可鄙到了極點。”蒙田則說:“恐懼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可憎,也更難以忍受。”在這裏,恐懼意味著尊嚴的喪失。當卡夫卡在《地洞》這部小說中寫到那隻小動物豎起耳朵緊張地諦聽著地洞外的動靜時,他已走到了孤獨與恐懼的深淵。英格瑪?伯格曼在1962年拍完了著名影片《沉默》,並說他發現了一個重要事實:神已經不在,現在這個世界隻有沉默。在這個事實麵前,伯格曼非常恐懼。事後他對記者說,他是一邊聽著巴赫的音樂,一邊寫完《沉默》這個劇本的。我想,伯格曼是在用巴赫的音樂來抵擋他內心的恐懼。讓我們再回想一下科波拉的著名影片《現代啟示錄》吧,“我”行走在仿佛永遠走不完的河流上,越來越對將要麵臨的事實感到恐懼,當“我”見到那個隱藏在森林中拒絕作戰的軍官(馬龍?白蘭度飾)時,恐懼驅使“我”舉刀向那個軍官砍去,想以此來解除內心壓力,這時,畫麵上隻有軍官在血泊中痛苦地翻滾,以及他低沉的、絕望的叫聲:“恐懼!恐懼!”這裏麵,科波拉讓我們看到戰爭把人性傷害到了什麽程度。


  恐懼,它比害怕更深刻。害怕是麵對一個具體對象的,恐懼與焦慮一樣,可能是沒有具體對象,無邊無際的。肉體遭到攻擊(如一隻老虎朝你撲來)會害怕,精神的傷害卻產生恐懼,最終帶進絕望。害怕是現在的,恐懼則可以針對未來和不可知的事而發生。那麽,恐懼是如何發生的呢?或者說,人為什麽會恐懼?一隻豬晚上要被殺了,中午它照樣可以很快樂地進食,人卻做不到這一點,原因在於人會為未來的事而憂慮。未來如果沒有安全,沒有因慰藉帶來的幸福,沒有人格與人格之間的交流,人就無法為自身的存在找到合適的位置。他一旦跨出存在的本位,任何的事物都可能給他帶來威脅。沒有了更大有保護者,自身又不可靠,慰藉從何而來呢?人把自己抬高到了宇宙的中心位置,卻又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在這種嚴重的生存境遇麵前,恐懼是在所難免的了。


  在探查恐懼發生的原因以先,我首先要說到恐懼的基本形式是什麽。恐懼有許多種麵貌,但歸納起來大概有三種形式:一、對不具人格的東西有所恐懼;二、對“不存在”這件事感到恐懼;三、對死亡的恐懼。也許我們還可以想出一些恐懼的其他形式,但以上的三種實際上涵括了絕大多數的恐懼類型。恐懼的強度也有不一樣,有的較弱,有的強烈到足以導致絕望的地步,有的則在這二者之間。許多現代人經曆了這種可怕的黑暗,並由此發出絕望的哲學,而恐懼又說以顫栗為心理特征的,他表明人承受了過於他們所能承受的東西,以致心理行動了安全感,失去了依靠。在存在的威脅麵前,人是需要一個更大的保護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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