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傍晚,大軍終於行至秣陵城外。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秣陵城依舊是當時的模樣,秦落遠遠地看著那高高的城牆,突然有些感慨。
十三年前,她就是從那片城牆上跳了下去,再次醒來,便已經是一年前了。
而如今她站在城牆外看著那座她曾經無比眷念的城池,突然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當晚禁軍便是在秣陵城外紮營的,秦落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讓手下去喊秣陵城太守過來拜見。
這幾日探子報的信中,她知道玉林關被困,而一城之隔的秣陵城卻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雖然她不太想看到程臻,但她不得不承認程臻在軍事上的想法和她很像,他們二人於作戰上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默契,這個時候多拉一個幫手,勝算就會大很多。
程臻進來的時候秦落特意沒有喊上太子和旁人。
她就坐在營帳的書案前,看著他著一身官服,規規矩矩地走了進來,卻在抬起頭的一瞬間怔住了。
“阿落?”一瞬間的恍惚,他竟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了逝去十幾年的秦落。
太像了,不是相貌上的像,而是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還有她的神情,她的一些小動作,無一不是像極了他日日思念的那個人。
“放肆!郡主閨名其實你一個小小的太守能叫的?”將他帶進來的那名小校厲聲嗬斥道。
“無妨,你先下去吧。”秦落朝那小校擺了擺手道。
“是。”那小校聽話地退下了,營帳中瞬間隻剩下秦落和程臻兩個人。
“方才程某一時失態,望郡主恕罪。”反應過來的程臻規規矩矩向秦落行禮道。
“程太守不必拘禮。”秦落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道:“此番喊程太守過來,是想請太守帶秣陵守軍與清洛一道前往玉林關支援。”
“恕程某不能從命。”
最初的激動後,程臻亦冷靜下來,規規矩矩道:“秣陵與玉林關僅一城之隔,若程某帶兵前往玉林關,北夷人又突然調轉火力攻打秣陵,則我秣陵一城百姓又該如何?”
“你心裏清楚若是敵軍不破玉林關是打不到秣陵的。”秦落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我曾聽說過一些關於程太守的往事。”
“程太守有經天緯地之才,卻甘願在秣陵做一個小小的太守,可是為了十幾年前犧牲的那個秦小將軍?程太守知道秦小將軍心係秣陵百姓,便甘願在此護秣陵百姓十餘年,可若是玉林關被破,秣陵又怎麽可能完好無損?”
“我知道程太守恨大魏奪走了秦小將軍的性命,可程太守這樣看著北夷人入侵大魏而不管不顧,這一切是九泉之下的秦小將軍願意看到的麽?”
程臻看她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
“你究竟是誰?十幾年前的往事你又是如何知道得這麽清楚的?你害死我父親,到底是因為你看他不順眼,還是因為你就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太守要記得自己是誰。”秦落打斷他道。
程臻沉默良久,最後終於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好,我答應你。”
翌日一早,程臻便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帶著秣陵的守軍與秦落一道趕往玉林關支援。
有了程臻的加入,秦落心裏更有底氣了些。
大軍是在當天下午抵達玉林關的。
到達玉林關之後,大軍開始紮營,秦落便拉上太子一同去找當地守軍的將領。
約莫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所有的將領才稀稀疏疏到齊。
“軍中便是這種紀律?戰場上若有敵軍來襲,你們便是這種反應速度?”秦落很生氣,看著眼前漫不經心的將領們。
“如今戰事緊張,前線實在抽不開身,郡主和太子殿下久居京城,不了解戰地的情況還是不要妄言吧。”一名絡腮胡子的小將領站出來,語氣傲慢。
“北夷宣戰至今已有五日,拓跋武除了在第三日的時候試探性地小規模夜襲之後便一直按兵不動,你告訴我,何來的戰事緊張啊?”秦落語氣轉冷。
“這……”絡腮胡子一時語塞,但依舊不甘示弱:“郡主一介女子,不懂軍事,又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好好待在營帳中不要出來添亂的好。”
“我手無縛雞之力?”秦落冷笑:“不如這樣,我們比試一場,你若是贏了我,我便答應你,待在營帳中,再不出來添亂,但若是你輸了,便任我處置,如何?”
“郡主說笑了,郡主一個弱女子,臣若是贏了郡主也會被人說成是勝之不武啊。”絡腮胡子不屑笑道。
“那你若是不願意比,就乖乖聽從命令別說話!”秦落越發瞧不上這小將領。
絡腮胡子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答應了比試。
演武場上,絡腮胡子手持大斧,秦落持劍,雙方對峙著。
絡腮胡子的體型幾乎是秦落的兩倍,加之手中一把巨大的斧頭,看起來極具威懾力。
相持數秒後,絡腮胡子率先舉起斧頭向秦落砍來。
砰地一聲巨響,隻見秦落舉劍迎上去,順勢便直接砍掉了絡腮胡子手中的巨斧,斧頭掉在地上,又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在每個人的心間。
絡腮胡子被這股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手都麻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未待他認清現實,秦落便又飛起一腳,將絡腮胡子直接踢出了一丈開外。
引起了不少人圍觀的這場比武就這樣一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結束了。
連一個回合都沒打下來……
“還有誰不服,說本郡主手無縛雞之力的,盡管上來挑戰!”秦落站在演武場中央,環顧那些看熱鬧的小將領。
“我來!”很快便上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精瘦漢子:“在下徐陽,願與郡主切磋一番。”
那漢子手持兩把彎刀,體型倒是沒有絡腮胡子大,但從麵相上看就覺得這人狡詐至極。
“事先說好了,你若是贏了,我便待在帳中再不出來,但若是我贏了,你們便全部聽我處置。”秦落手持長劍,安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