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侍女與茶
西涼城,萬家酒樓。
正值秋夜,笙歌燕舞,美人公子,絡繹不絕。
一男子獨坐於窗台邊上,一身素布青衣,背後還裹著個不知名的物件,舉起手裏的玉杯,細細品嚐。
這男子,不是林塵又能是誰,而林塵手裏的,自然也不是酒,而是一種仙茶,名曰:平沙落雁。
不過也隻是個稱謂罷了,比起味道口感,卻是跟那西山黑茶樹比起來相去甚遠,畢竟那可是種植了數千年的古老茶樹,傳聞更有仙根靈種,又日日沁潤在佛音之中,那才是人間難得的極品,名字雖比這平沙落雁難聽,卻可作真仙茶。
“美人無心撚玉塵,縱是仙茗苦自生。”林塵隨意吟著,不由得些微搖了搖頭,未得盡興。
“未曾想公子還會作詩呢,當真是有才。”一旁添茶的侍女不由得插了一句,又為林塵添上了半杯平沙落雁。
“怎麽,我不像是個會作詩的人嗎?”林塵笑道。
“不敢,不敢!”侍女哪經得起這樣的玩笑,自覺得方才說錯了話,須知來這萬家酒樓的,雖不見得非富即貴,但能點得上這平沙落雁的,卻一定不簡單,單是這一壺,便抵得上她半年的工錢了,侍女隻覺得林塵有些不悅,便趕緊道歉:“公子一看就是文韜武略,人中龍鳳,自然是會作詩之人,是奴婢唐突了,還望公子恕罪!”
說著便躬身給林塵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林塵見著這番景象,也是樂了起來,笑著說道:“你這是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快起來,既是風花雪月,我可不去當那惡人,你也莫那你平日裏對那些公子小姐的態度來應我,權當我是個山野俗人便好。”
說著林塵用手指了指對麵的空位,說道:“坐!”
“這,奴婢不敢!”那侍女終究還是猶豫,哪有侍女與客人對坐服務的,林塵這一出,著實有點嚇壞這侍女了。
這也怪不得林塵,林塵本就是個俗人,哪裏理會這些廟堂規矩,與古竹那七年歲月,也不過過的是個世俗生活,粗茶淡飯,無拘無束,自然受不了侍女這般扭扭捏捏的模樣,倒不如隨意些地好。
“你就當我請你喝杯茶如何?這點薄麵可否給我呢?”林塵依舊“不放過”這小侍女,堅持道,說著真奪去侍女手中的茶壺,右手一翻,請出一隻玉杯,瞬息之間,便斟了大半杯茶水。
“這.……”侍女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終究還是唯恐惹惱了林塵,慢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捧起那茶水,執拗了數息,方才抿了一小口,便又將其放下,開口道:“公子,我,我還是站著吧!”
林塵抬手,示意不必,緊接著便開口問道:“你在此處做工,是自願,還是被迫呢?”
“這?”侍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曉得林塵為何會這樣問,不過還是老老實實說了出來:“也不算被迫吧,如我們這般沒有實力又沒有天賦的人而言,想要在這樣的修真大城活下去,加入那些宗門肯定是不可能的,便隻能依身於萬家酒樓這樣的勢力,既保全自身,也能在這城中生存下來。”
林塵微微點頭,眼前的小侍女可不算是一般都凡人,也是有個元初後期的實力,與普通凡人,可是兩個概念。
“這萬家酒樓,背後是什麽勢力?”林塵接著問道。
“回公子話,據我所知,這酒樓不是屬於西域的勢力,似乎是其它大域的勢力,在這西涼城算是中間勢力,而它背後最大的東家,似乎叫萬寶閣,好像,好像是東域的。”
“你知道的倒不少!”林塵隻嗬嗬地笑著,沒在追問下去。
侍女唯恐林塵不悅,趕緊解釋道:“都是姐妹們平日裏閑言碎語聽聞來的,算不得什麽秘密,以公子的手段,想知道自然易如反掌,可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比的。”
“什麽下人不下人的,你倒是拘束。”林塵笑道:“為何不想著離開呢?”
侍女聽罷,有些失落,“公子說笑了,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呢?我本就是這西涼城管轄之內的人,在這裏還能得到庇護,別說是出城,就是出了這萬家酒樓,隻怕是也不得安心。”
林塵會意,輕歎一聲,世道艱難,本就是如此,忽而牽起侍女的手,往她手裏塞了個物件,輕聲道:“相逢即是緣,你且收好,說不定,以後有點用處。”
侍女見狀,有些驚訝,雖不知是什麽東西,但依林塵的眼光來看,定是些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雖然詫異林塵為何對她這個萍水相逢之人如此關懷,還是準備起身向林塵感謝一番。
卻被林塵按住,示意不用。
侍女也知此舉過於不妥,也順著林塵的力道,繼續坐著。
而事實上,林塵所給,也不過是一道低階法陣罷了,對林塵而言算不得什麽寶貝,而價格也算不上昂貴,就憑這侍女的工錢,咱個一年半載也能買得起,但關鍵是,去哪裏找林塵這樣的現成符師呢,所以林塵想來,這對於她而言定是有價無市的東西。
而林塵也自問渡不得這天下所有的苦難,此舉也非是出於同情,雖然是有這因素了,但更多的,卻是因為一緣字。
緣起緣滅,因是因非。
平沙落雁,百轉千回。
螻蟻池魚,在林塵眼中,同萬象眾生,並無太大區別。
“哪裏來的山野散修,當真是不挑食,什麽樣的賤婢也敢得上桌了,這萬家酒樓還做不做生意了?”
忽地一隻手重重地拍在林塵所坐的桌上,那侍女見狀,抬頭一瞧,見著來人,便緊著低下了頭顱,似有些恐懼,起身,便欲要離去。
林塵也撇眼瞧見了來人,乃是一個男子,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相貌也算是有幾分玉樹臨風,年紀不大,隻是這脾氣和秉性卻是十足糟糕。
“站住!”男子得理不饒人,接著訓斥道:“本公子讓你走了嗎?”
侍女聞聲,果真站在了原地,不敢動彈,嘴裏還不停地道歉,念叨著某某公子之類的話語,那男子哪裏放得過這侍女,免不得又是一頓訓斥。
林塵在一旁倒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倒像是個無情郎一般。倒不是林塵怕了那男子,到底不過是個入道境的而已,初時林塵還不解,這西涼城的公子,莫不是都是些無知無能之輩不成,直到瞧見了那不遠處慫恿嬉笑之徒,又觀見這男子臉上的紅暈,想是賭酒輸了,來故意找點“樂子”罷了。
如此,林塵也不願出麵了,非是怕了,隻是對這小侍女而言,被訓斥一頓便罷,事了這所謂的世家公子往後便忘記了,自然不會再找這侍女的麻煩,畢竟林塵隻是個過客,勢必是保不了這侍女一輩子的,單保這一時,反惹人積怨,有害無益,這天下的可憐人多了去了,有緣無緣,也非是林塵能夠管得過來的。
誰料那無知門生,竟還嫌不夠,伸手便欲要打那侍女,林塵哪裏還坐得住了,手裏的茶杯飛射而出,便打在了那男子伸出的右手之上。
男子見狀,轉過身來向著林塵,怒目而視,“好一對狗男女,你這狗東西,也管上本公子的事兒了.……”
林塵見這男子叫罵得起勁,便趕緊示意那小侍女退下,小侍女倒也懂事,麵帶些許愁容,但也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夠摻和的,悄悄欠身一拜,便退下了。
那男子也沒有注意,興許是瞧見了林塵背後的黑布,裹著的一長棍模樣的神秘物件,來了興致,便開口道:“你這野修,哪裏偷得個奇怪物件,給本公子檢查檢查,定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本公子便代為沒收了。”
林塵這才明白,這男子想來呀開始便瞧見了自己身後的星塵劍,不論是出於好奇還是什麽目的,看架勢倒是不像是刻意為之,但尋個樂子也罷了,林塵的裝扮縱是顯得有些奇怪,拿林塵消遣也意料之中,但萬不該把那無知的好奇心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那男子見林塵不理會自己,像是自尊心收到打擊似的,在這西涼城,何時受過這般冷落,伸手便欲要奪取林塵身後的物件,林塵也不阻止,隻冷冷地看著那男子,仿佛在見一將死之人一般,男子正值醉酒,哪裏瞧見林塵這滲人的目光,手上的動作不慢反快。
正值那手將要觸碰到黑布之時,忽而出現另一隻手,止住了男子的行動,林塵也方才瞧見了來人,眼中的些許殺意也頓時隱去,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