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忘道
直至二人來到平台邊沿，前方的那位中年男子才堪堪睜開雙目，清澈，空靈，深不可測。
與東仙島島主給林塵的感覺完全不同，眼前的男子氣息隱藏得十分深沉，氣息平緩，卻又總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嚴，比之南溪宗山門前那三字給林塵的感覺更甚千百倍。
不過，作為與古竹朝夕相處七年有餘的林塵，再大的威壓，也不可能讓林塵低頭了，而眼前的男子顯然沒有刻意釋放氣息，所以二人隻感覺前方男子的深不可測，卻感覺不到點滴元氣流動的痕跡，但這一點，已經可以看出，眼前的劍聖，比之東仙島島主獨孤焚天的境界要高得多。
如山，如海，如風，如夢。
這就是林塵現在的感受。
“來了？”男子開口，不知所指。
不過，林塵卻是一下就能夠感受到，這是在問自己。
而一旁的洛紅衣則是有些疑惑，顯然看出這位傳聞中的劍聖對林塵更感興趣，為何又會特意叫自己前來。
“晚輩林塵，見過劍聖前輩。”林塵淡淡開口，不卑不亢。
“東仙島洛紅衣，見過劍聖。”洛紅衣也跟著說道，特地提到東仙島，也算是表明立場，言語間，卻依然透露出一絲尊敬。
眼前的劍聖，是洛紅衣自修道至今見過的境界最高的人了，比之島主，更加深不可測，更何況還是劍道第一，高傲如洛紅衣，心中也是肅然起敬。
“嗯！”男子微微點頭，看向洛紅衣。
“洛山主之女，不凡。”劍聖開口，一語便道破了洛紅衣的身世。
而洛紅衣也是身體一震，神色流轉，不知所想，沒有回應。
“洛神族的事，外人不好插手，獨孤焚天自知不能，我也不行。”劍聖緩緩說道，“今日見麵，結隻為一道機緣。”
說罷，也不待洛紅衣接受與否，隻見劍聖手指旋動，池中濃鬱的天地元氣隨之流動，不遠處池中的一朵九彩皇蓮突然飛出，於劍聖的指尖凝聚，隨著劍聖的一指，竟直接從洛紅衣的眉心融入進去，隻是瞬息，便已融合完畢。
而洛紅衣的眉間，也是若有若無地顯露出一絲印記，仔細看去，是一朵九彩皇蓮的模樣，附著點點劍氣，透露出點點的光芒，而後又快速隱去。
洛紅衣感受著身體的變換，片刻，心中大驚，拱手拜謝道：“多謝劍聖。”
這位劍聖做事雖然不容置疑，但給自己的機緣，卻實在是自己不能拒絕的。
而林塵卻體味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到了劍聖這個境界，一言一行，都會留下大道的痕跡，一字隻差，就幹係著無數人的命運。
而劍聖偏偏說是結一道機緣，而不是賜予，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機緣二字，無非是機會與緣分，給洛紅衣的好處，是機，而命運的交織，則是緣。
而在洛紅衣眉心的光芒隱去之後的瞬間，那池中的九彩皇蓮的花徑，竟也在一瞬間崩碎，化作精純的元氣，落入池中。
“這一池的池水，竟是實質化的元氣。”二人心中想到，也是注意到了這個變化，無比震驚。
“機緣已種，你便即刻前往洛神族吧。”劍聖開口，也不待洛紅衣回應，便直接將洛紅衣傳送了出去。
一陣略微失神之後，洛紅衣已是身處竹屋之外，心中思緒萬千，顯然也得不到回應了，又停留了片刻，便徑直離開。
而就在當天，洛紅衣同木玲雪告別之後，也是直接離開了南溪宗，往洛神山而去。
木玲雪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言。
……
洛紅衣走後，整個空間，便隻剩下林塵，和眼前的中年男子。
“哎～”男子似有似無地歎息了一聲。
林塵確信，也能夠感受到，那一絲黯然神傷的氣息，不過也隻是一瞬，便已消失不見，轉過頭，還是那個世間無二，風姿卓越的劍聖。
林塵當然能夠理解，當與這位劍聖同時代的古竹都已開仙門登仙之後的那種心情，任誰也不能平靜，但身為劍聖，也隻是略微失神罷了，天道昭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他自然也知道古竹身上肩負著什麽。
“洛神山之事，急不得，現在的你，太弱了，去了也無濟於事。”劍聖開口，淡淡說道。
林塵無語，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反連古竹之名，卻是隻字不提。
不過，仙人兩分，二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常言道，得道升仙，跨越得道境界，就可以引天劫，開仙門，得道飛升，但這也隻是世人的臆想罷了。
以林塵的見識，自然不會這麽認為，至少古竹飛升之前的狀態，和如今的劍聖，是截然不同的，這位傳聞中的劍聖雖得道多年，境界怕也達到了得道的巔峰，但巔峰之上，任存在著另一個境界。
這也是在古竹飛升之前，常與林塵說道的境界，那就是，忘道。
而如今的劍聖，以林塵看來，應該是一隻腳邁進忘道的境界，不過，隻差的這一步，就可能是一生。
越是到了這樣的境界，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饒是心高氣傲的劍聖，也會難免失神。
雖然這樣說，但林塵也知道，劍聖所言非虛，南溪宗，仙劍宗這樣的後起宗門，每一代莫不有得道坐鎮，更何論洛神族這樣的上古遺族呢，這傳聞中的洛神山，可是連這位劍聖和獨孤島主都不敢貿然參與的。
“南溪秘境，會對你開放，但天機大會名額，南溪宗不會給你，不過，若是你有能力，養道境的名額，你可以爭一爭。”劍聖繼續說道。
林塵點點頭，也在意料之中，畢竟自己最多隻能算是半個南溪宗弟子，就算有那個實力占一個名額，也不可能在南溪宗待十年之久，雖然十年對於養道境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但對於林塵而言，卻是很久很久了。
不過，養道境的名額，這位劍聖倒真看得起自己，林塵想道，悟道四境到明心，還有著很長很長的距離，養道境界與悟道境界之間的差距，那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看著這位劍聖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林塵想著，也就隻有這位劍聖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吧。
世人皆知，悟道境的極限壽命，是一千年，養道三境，一境一千年，而到了劍聖這樣的境界，輕易擁有超過五千年的壽命也不是難事，如今的劍聖，按大限來算，的確隻能算是中年人。
不過，大道無情，老去的自然不是肉體，而是人心，見過太多的生死，興衰，心也難免隨之老去，如獨孤島主，以及南溪宗諸位長老，看起來都比這位劍聖的年紀要大，但實際論起來，劍聖卻是這當中最大的。
也可以看出，這位劍聖的心境，是到了多麽匪夷所思的地步。
原本這也是林塵的打算，但畢竟不知那洛神山那邊會有什麽變故，但既然劍聖都開口了，自己隻安心地在南溪宗修煉便是。
連劍聖都親口提到都南溪秘境，林塵也很好奇，會有著什麽奇特之處。
不過，林塵也能感受到，這位劍聖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友好，也不知是自己的原因，還是古竹的原因，雖然隻是一瞬間的情緒，林塵還是察覺到了，不過，林塵也可以看出，這位劍聖畢竟是天下蒼生中的代表，自然是識得大體的人，對自己也並無惡意。
而事實上，劍聖對眼前這位年輕人，也並不算是惡意，而是有些失望，或者說，好奇。
以劍聖的眼光，可以看出林塵的神秘，可單憑這點神秘，不足以讓古竹選擇林塵，但大道千萬，緣法二字，又有誰能解得清楚呢？
強如玄一，天機閣最傳奇的一位閣主，如今不也成了過往煙雲，所以雖然疑惑，出於自己的理性，這位劍聖，還是選擇相信林塵，或者莫不如說，選擇相信古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