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所謂生死
我走過你走過的山水，卻遺失了來時的路途，一場江南舊夢，丟在了煙雨朦朧。
所以柔美都成笑談，變成理想與現實的對飲。我隻能遠遠望著，又被別人笑著。我羨慕你的無知，你妒忌我的世俗。
嗬，他又跟你談起理想了嗎？多麽可愛，又如此可悲。是等到年老時才匆匆想起，翻出的陳年老賬。多麽幸福啊，殘存於記憶。他讚頌著千年以前的愛恨情仇，卻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狽。
他從死亡的深沉中體驗到快樂，又在歡語的悲哀裏笑談它的淺薄。他說他很幸福，你說他很世俗。我說你不懂，你卻搖了搖頭，我想問為什麽，你卻笑了笑，說你也不明白。
他說人生大抵是沒有一個答案的，簡單的生活裏卻自有其笑語歡聲，我說不是的，我不願這樣渾渾噩噩地死去，至少要留下些什麽，不如，將靈魂拆散，落在這人間，你又搖搖頭，說不重要。
有時候想想，這人生真的沒有那麽多苦難，你我的悲歡無非來自於那不可承受的生命的須臾。從高處，走向遠方。你喜歡山巔的風景，我向往遠方的繁星，你說山頂離星空更近，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往前走著。
我們都不幸著，我們都幸福著。
溫柔的風吹拂萬物，拾走了遺失的靈魂。
……
鍾欣死了。
他和他的劍，走到了終點。
是蒼茫大地上毫不起眼的一座孤墳，是不會被人記起的名字，和早已消逝的故事。
林塵提起了劍。拔劍，是要殺人的，而那方越，卻不以為然，在不遠處戲謔地看著林塵。他在笑，覺得林塵可憐一個入道中期的修士又能翻起什麽浪花呢，林塵也在笑，笑他的無知。
同行半個月之後，三人發現了一處秘境，說是秘境，卻也達不到秘境的程度，不過是山中一處幽靜之地，長著的一株夜靈葉而已，有一頭悟道二境的妖獸守護。
夜靈葉，形似無花之蘭，色青，是比較常見的恢複靈藥原材料，夜裏會發出淡淡地熒光。據傳一葉五十載，屬於低階靈草，不過，這妖獸守護的那一株，卻是達到了七葉之多，對低階修士而言，卻是不可多得的良藥了，若是能夠取得，交給一個煉丹師煉製，說不定在關鍵時刻能夠保人一命呢。
天材地寶，救人性命，卻也致人死地。
林塵自然是不感興趣的，經過這麽多天的積累，林塵正處在破鏡入道中期的關鍵時刻，不過這方越卻提議，讓林塵就地破鏡，正好趁林塵破鏡之時順手取了這一株夜靈草。
“林道友且安心在此破境，我二人趁機去取了那一株夜靈草，正好也給林道友吸引一下周圍妖獸的注意力，不讓其打擾林道友，鍾道友以為如何呢?至於這靈草分配，等出去之後煉製成丹，我們各分一半如何？”這方越看向鍾欣，開口問道。
“行，林道友破鏡，也是多了一分戰力，自然是好的，不過這一次可得計劃好了，不能再出紕漏了。”這鍾欣觀察了這頭妖獸，再三確認，是二層中期無疑的一頭夜鹿，才答應道。
半個月的相處，林塵卻是了解了這鍾欣的為人，所謂古道熱腸，不過如此了。是真把林塵當做一個正常的入道境界修士了，百般照顧，對於林塵如何殺死那頭妖獸，也隻當是那石龍真的重傷瀕死，恰逢林塵利用那一方山石，將其困住，才得以被林塵亂劍殺死，隻可惜那背甲了，卻是沒有了利用價值。
如今想想，林塵也是有些後悔，這鍾欣之死，自己多多少少跟自己有些關聯，不過就算重來，林塵也不打算說出真相，隻應該早些殺了這方越，隻是就算林塵說了那日都是因為那方越搞鬼，這鍾欣也不見得相信，隻想著之後有機會再揭露這方越嘴臉，卻未曾想，這方越如此急不可耐。
“那石龍，是你故意的吧。”林塵說道，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方越笑了笑，卻是沒有回答，卻和默認無異了。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為何如此淡定。”
“你怕嗎？”林塵笑道。
“怕，當然怕，半個月前還是初入入道境界，隻用了短短半個月，就跨入中期，這般修煉速度，當真是恐怖。”方越緩緩說道。
“不過，你沒有以後了。”方越突然冷笑道，“雖然你從未表露出來，但我不相信我露出的殺意你感受不到，初時我尚未察覺異樣，不過，你太淡定了，這種淡定，讓我不安。”
“你覺得現在你就能殺得了我了？”林塵說道，有些不悅，第一次露出一股毫無掩飾的殺意。
“說實話，不覺得，不過，你若是有能力殺了我，半個月前就動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方越突然提劍，向林塵走來，是不想再拖下去了。
雖然驚訝林塵的淡定，不過，再拖下去，怕是出現什麽變故，逃走也讓人不安，林塵的天賦讓他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脅，預期惴惴不安度日，不如放手一搏。
不過，剛走兩步，卻隻見這方越麵色突變，像是發現了什麽，急速向後退去，頭也不回地便便欲逃離。
“這般天賦，果然不是什麽散修，這般底蘊，怕是哪個大家族的傳人也說不定。就算留有後患，也得先有以後再說。”
感受著四周劇烈流動的天地元氣，方越麵色慘白，越發加快速度。
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之間。
林塵冷笑一聲，“現在才想起來跑嗎？已經晚了。”林塵是真的生氣了。
陣起！
瞬間，此地便被化為了一方天地，與外界隔離。
方越見逃不了了，索性停了下來，回頭一望，迎麵而來的是林塵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你也在這陣中，就不怕.……”
未等方越說完，就被林塵打斷，“誰說這是殺陣了？不過是把你困在裏麵，無法逃離罷了，你的命，我親自來取。”
林塵自然是防了一手的，不過卻忽視了這鍾欣的單純，吃過一次虧，縱使不敵，也不至於殞命。他錯就錯在，太信任這方越了，卻未曾想，危險並非來自妖獸，而是身後。
那方越見狀，也是快速冷靜了下來，修劍，切忌道心紊亂。
“你就這麽自信，以入道中期修為對劍一個悟道二境之人？”
“嗬!”林塵也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了，提出星塵劍，便向前殺去。
方越見狀，看見林塵手中通體碧綠的星塵劍，露出一瞬不安形色，卻也眨眼恢複，向著林塵殺去。
“入道中期，真能死在一個初入入道中期之人手中，也不算冤死，讓我看看你有什麽倚仗吧。”
“青雲劍訣!”隻見這方越口中大喊，一劍刺出。
林塵的目光也瞬間變得凜冽，速度比之方越，有過之而無不及。
“劍一！”
寒光乍現！
林塵收起了劍，一個道二境界的散修，萬億凡人一生無法抵達的境界，竟是連林塵一劍也未能撐過。
劍斷，身死。
方越眼中露出一抹震驚，卻是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不甘？疑惑？都與林塵無關了。
以入道中期的境界，殺了一個悟道二境的修士，任誰也想象不到是什麽場景，悟道境界，每一個小境界的差距都是巨大的，以二人悟道二層的修為，尚且打不過一個初入三層的石龍，更何論跨這麽多境界擊殺，更是聞所未聞。
林塵也是有些驚訝，不是震驚震驚自己的強大，而是，這方越，太弱了些。
果然，同入仙途，同樣的境界，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同樣是天差地別。以林塵的估計，自己如今的實力，除去二印符師的身份，就是對上木玲雪，也是毫無疑問地被碾壓，不過拿木玲雪與這方越來比，卻是相去甚遠。
至此，這方越也是丟掉了性命，原本林塵是要多費些手腳的，能殺了他，也是因為他一瞬間的分神，強行沉靜的道心又誕生了一絲恐懼和猶豫。
說到底，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林塵是不可能放過這方越的，隻是，可惜這鍾欣，至死，才知道真相。
萍水相逢，也談不上傷感。
林塵匆匆收拾，埋葬了鍾欣的遺體，便就此離去。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白居易《夢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