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像被安置在兩列相對行駛而來的火車上,前一刹那在彼此的眼裏還能找到對方的身影,下一刻卻隻能用自己的眼眸去倒映窗外的荒涼。
她輕輕的對他說:我走了。
話筒那邊的人沉默了許久,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想聽到他的挽留,哪怕是他一聲言不由衷的不要走。她也會倔強的留下,隻是那邊的那個人卻是什麽話也沒說。
於是,她就這樣走了。
她要去沒有他的地方學會快樂,學會堅強,學會遺忘。
可是等我們學會了遺忘以後,空蕩的我們是否又會想要著去學會銘記?
他聽著話筒裏的忙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就要走了,也許是在也不會有再見的走向遠方去了。還沒有來得及讓自己心裏有一份她的位置她便離開了。自己要怎麽去實現對她的承諾?
他按下了重播鍵,那邊的她在第一聲鈴響時便接起了電話,帶著欣喜的一聲喂,也給了他說出一些話的勇氣。
太容易表白的情感顯得單薄而蒼白,感情隻有凝滯在心裏的時間夠久,回味起來才顯得芬芳。
他說:我還沒有來得及愛上你,你就要走了嗎?
她掛掉了電話,這樣的一句話讓她有了勇氣與說服自己的理由去反抗她的爸媽。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來到窗前。望著下方在街道上行走著的人們,是什麽讓他們走得如此匆忙?夢想或者希望?可是在這條追逐的道路上又有多少人走到最後還記得曾經的自己有一個曾經的夢想。生活總是讓周圍的人群將我們擠向前方。又有多少人站在曾經希冀著的那勝利的舞台上?在我們上麵的人慣性的給了我們壓力,在我們下方的人也總是習慣拉拽在我們好讓自己爬的在高一些。我們是否還要在這樣的世俗裏活著,然後變得世俗起來?
他回望,在床角的一方,依稀看見她的身影。這時他明白她用她那愚蠢而冒昧的倔強總算撕裂了他的心牆。
這樣的思念總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品嚐著這樣的思念,那些灑落在他前行路上的她的汗水,那些她藏在她溫柔背後的倔強,就這樣像珍藏了許久的畫突然掀開神秘麵紗一樣在他的腦海裏閃現。
這半學期的過往似乎因為現在想起她一下子便充實了起來。他記得上課時靜靜凝望著自己的她,他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還是從前那般的頹廢樣?他記得每天早上都會在那岔路口叫嚷著讓自己等她的她,現在想著總有一些她那樣的跑著會不會有摔一跤的擔憂?
容不得他在多想些什麽,客廳裏的電話在靜寂的冷屋裏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跑著過去接起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哭腔。
“爸媽不同意我留下來,他們說我還小,還不會照顧自己,我說我一定要留下,他們問我為什麽,我說在這邊有我的幸福,他們問我在他們身邊就不會幸福?我回答不上來。我想要自己的幸福快樂,可是我也想要爸媽也快樂幸福,這難道不可以嗎?”
“你走吧,我會找你的。”
“不,清遠,我怕你會忘了我的,假如你未來不在這裏了,你一定要站在萬人之上,好讓我在遙遠的他方也能有追尋你去的方向好嗎?”
“好,我會站在萬人之上,等你!”
他在話筒裏聽見了她媽媽的叫喊,她怯怕的匆忙著掛了電話。
她就這樣的走了吧。帶著不可填補的遺憾。他有些懂了那天在這間房裏她的莽撞,也明白了為什麽在他看她的那一刻她會緊緊閉上雙眼。
這份她的遺憾,終究是他補償不了的。
雨絲帶著她的悲傷就這樣淅淅瀝瀝的落進了這大地的蒼茫,她在這樣寒冷的天裏固執的不聽爸媽勸說的收放好傘,靜靜的享受著這片有他的天空裏為她掉落的眼淚。
雨絲撲打在窗上,窗內人兒的心那麽冷,窗外的風卻還要那麽涼。
執迷了愛情的人便會逐漸試著去相信命運,她相信就算這輩子不會在讓自己見著她,她還會帶著對他的思念闖入下個輪回繼續去找尋他的身影。
她記得他說過最大的愚蠢和最大的智慧皆是善良,她想著這輩子自己笨一些多去愚蠢的善良一些,這可惡的命運會不會讓她在她的下個輪回和他有一個好的相遇?能讓她第一個在自己最美好的時光裏遇見他?
是誰在這錯亂的時空裏撥亂了因果輪回?又是誰在祈求這狂傲的命運能給我們在生活的閑暇裏多些準備?去接受已經改變了的或去改變所接受了的?
欲問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做者是。
他默然,在另一個她走後的第一本日記裏寫下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