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跌境

  上芝仙草算是憑空出現，蓮花道士嗬嗬一笑，趕緊是將給予陳玉堂的那一小塊奪回。


  不需要他這點了。


  陳玉堂彎腰道謝，“玉堂替江南道百姓謝過蓮花真人。”這一聲謝，說的不冤。


  蓮花道士坦然受之。


  他稱讚道：“殿下年紀輕輕即是讀書人和丹青師第四境，這份天賦，沐楚或是說整個天下都不及殿下。淮南王閱兵事情貧道有所耳聞，當下是打不過公孫信，可日後就說不準了。”


  陳玉堂麵露笑意，他知道天機不可泄，但蓮花真人都已經言到此處了，該聽的明白。


  一位讀書人同境界是打不過劍客武夫，但若是再加上一位呢。


  不是定數。


  “殿下雖是天賦過人，貧道不知殿下為何能將那姑娘神農百草卷的能力化為己用，但要告知一點，需謹慎的使用，更是少用。”


  “為何？”陳玉堂問道，他還想江小醫日後即便不能有化虛為實的能力，有他在，也是無需辛苦去采摘藥材的。


  蓮花道士極為認真道：“這天下的氣數是有盡的，這二十年間江湖上風波不斷，出現了許多天賦異稟之輩。但終有一日，這些氣數會歸還給朝堂，一統天下乃是亙古不變的大勢所趨。就看是沐楚王朝還是漠北王庭完成這一壯舉。”


  陳玉堂點點頭，疑惑道：“可是這些我都知道啊，於我作畫有什麽關係？”


  蓮花真人歎了口氣，問道：“殿下莫非真以為畫中之物，就真是殿下所畫，在這世上的某處找不到相同之物？”


  陳玉堂被這麽一說，恍然是想到先前，那株上芝仙草，正是江念煙以前見到的那株。


  這麽說，他並非是將畫像變為實物，而是猶如隔空取物一般，將上芝仙草從千裏外取了過來？

  未出汴梁城時，他曾看到呈進王府的卷宗之上，寫過一些稀奇事，無非就記載某處攔路的大山消失不見，某處河堤口水位下降，保得了平安。


  一開始他還沒放在心上，隻覺得是好事，現在想來，那自己畫中的一切，就是取自這些？


  “那竹林，雪地，紫雷該怎麽解釋？”陳玉堂顫抖著身子問道，語氣不再平穩，倒退了幾步。


  蓮花道士所言，他一時間不能接受，猛烈的咳嗽幾聲，臉色煞白。


  金色文膽飄出，圍繞在陳玉堂身側，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尋常，貼近了臉頰，像是在安撫。


  “竹林可能是在某處深山，遼東王的封地有一處常年的冰雪覆蓋，可能是取自那裏。至於紫雷，東海上時常會有雷聲轟鳴，出現紫雷是經常是事情，不必太過驚奇。”


  蓮花道士解釋道，瞧著陳玉堂這幅神色，看來還是不知情啊。


  陳玉堂胸口一悶，吐出一口鮮血，枯坐在地。


  江念煙見了急忙是跑了過去，把脈，四指手指搭上，臉色慘白，陳玉堂這脈象猶如是驚濤駭浪，一刻都不得平穩。


  不過是與蓮花真人交談了幾句，怎麽就是有這麽重的傷勢了。她雙眼瞪向蓮花道士，罵道：“臭道士，你對玉堂說什麽了？”


  她就離開了一會，陳玉堂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不是這道士，還能有誰。


  紀寧之再次劍指蓮花真人，有劍氣生出。


  “壞殿下道心！”


  遠處的孫三芸跑到了陳玉堂身邊，查看了傷勢過後，大喊道：“玉字營上馬，列陣！”


  一百玉字營齊聲稱是，將蓮花道士三圈圍住。


  蓮花道士無辜道：“貧道還能說什麽，殿下有疑問，貧道如實相告罷了。”


  他確確實實隻是述說了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罷了。


  沒理由遷怒於他。


  陳玉堂現在這幅模樣，隻能說是道心不穩啊。


  “江小醫。”


  江念煙聽到陳玉堂喊的這一聲，趕回了他的身邊，輕聲道：“我在呢，你放心，我不會讓這道士好過的。”


  “扶我起來。”陳玉堂臉色蒼白道。


  “可你還有傷。”江念煙勸說道，搖搖頭，“不行，你就好好歇著，別忘了，我也是一名劍客！”


  陳玉堂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江念煙的臉蛋，“你能這麽關心我，我就很心滿意足了，可這件事，怨不得人家蓮花真人，是我自己的問題。”


  陳玉堂一再的堅持，江念煙也不好反駁，攙扶著陳玉堂到了蓮花道士的身前。


  揮揮手，讓紀寧之放下劍，一百玉字營離開遠一些。


  陳玉堂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作揖道：“還請真人指點迷津，玉堂今後當如何去做。”


  蓮花真人思索一陣後，應道：“我拜訪過的一些丹青大家，化虛為實非是取現實之景，而是在心中養出一道畫意，不斷的砥礪打磨，放才肯化虛為實。這種丹青師，多是善畫一種事物，朝登峰造極去發展，但卻不適合殿下。”


  陳玉堂點點頭，“我確實不適合這種，我想做的，是集百家之長融會貫通，不拘泥於一種事物。”


  蓮花道士想了想，給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搖搖頭，“殿下要做的是前無古人之壯舉，恕貧道不能解惑。但殿下身為讀書人，未入朝堂前古來詩詞曲調吟過不少，傳世名篇中亦是含有不少的意境，殿下若是將其融入到畫中，一舉兩得。但其中艱辛，需要殿下自個去琢磨了。”


  陳玉堂聽到此番話語，臉色不由的紅潤了幾分，本還是被堵死的道路猶如是發現了一點光亮。


  興許他能走出去。


  看到陳玉堂似有明悟的意思，蓮花道士笑了笑，“殿下看來有自己的理解了，總之聽貧道一句勸，之前的化虛為實的能力要慎用。”


  若是再是濫用，怎知為實的藥材不是取自人家摘種，非是野生。取的水不是旱災之地的救命水源，取的山，不是沐楚邊境抵禦外族的。


  自古丹青師，深知此理，從未想過集大成。


  而江南道的這位世子殿下，陳玉堂有這樣的機遇，值得一試。讀書人的能力，可遠不止一句“春風來”。


  “受教了。”陳玉堂誠懇的道謝。


  “但願下次見到殿下時，已經能做到一些了。”蓮花道士祝願道：“言盡至此，貧道也該繼續算卦畫符去了。”


  道士腳下生出蓮花，一步步遠去。


  這位是真的高人呐。


  陳玉堂笑問道：“真人不去除妖了？”


  高空有郎朗笑聲傳來，“這世間那來的妖，不過都是人心作祟罷了，道士清閑的很，殿下未來三年，很難再遇見陰物了。”


  “沐楚地域遼闊，殿下遇見好山好水，記得留步，莫辜負這世間美景。”


  “本世子，知道了。”


  在他耳邊，又有一道聲音傳來，“興安古城內需謹慎行事，處處小心。”


  陳玉堂微微皺眉，他就知道，興安古城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