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多端
多事眼裏流著淚，已經聽不到周遭村人的戳指嘲笑，磕磕絆絆往家走，一路也不知跌了幾跤，哭喊著叫開院門，一跤跌進去，倒在地上就撒潑打滾哭鬧起來。
多端兩口子聽到兒子在院裏哭鬧，著急忙慌從屋裏跑出來，見兒子又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嘴裏嗚嗚啦啦的叫喊，一旁的丫鬟著急忙慌的手足無措。仔細聽聽，多事嘴裏分明就是雅枝雅枝的叫喊，這娃為了娶雅枝做媳婦看來已經魔怔了。
“娃他爹，這，這是，”多端婆娘見兒子哭鬧，立即就慌得六神無主，奔到多事跟前就把兒子扶著坐起，抹前胸拍後背的叫喚，眼裏巴巴掉著淚，就怕兒子萬一想不開，魔障了可怎麽好！
多端恨得牙癢，一跺腳，上前和婆娘丫鬟一起從地上扯起多事，一邊對兒子道：“哭啥！爹一定讓你把雅枝娶回來！”
“爹啊～這次是，是趙家老，老太太說，說的，她，她說～”多事口裏嗚咽著，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哼！哪次不是那老不死的搓火，不然趙老大怎好意思提？！”多端氣急敗壞道。
“娃他爹，那，那這，這可咋好？”多端婆娘也沒了主意。
卻聽多端一陣冷笑，“今時不同以往了，咱現在也是有靠山了，更何況這靠山還是～”多端話說一半卻住了口，“娃，你別哭，聽爹的，他趙家愛說啥說啥，咱不理他，你跟雅枝有婚書，打官司咱也有理。當時可是他趙家求著咱定親的！”
“他爹，趙家當時求著咱家定親，這，現在咋就反悔了？”多端婆娘想不明白。
“那，那不是咱村來了個禍害！”多端咬牙切齒道。
“啊～你，你是說咱家先生？”多端婆娘和兒子多事都是一臉的吃驚。
多端沒有回答婆娘兒子，扭頭吩咐丫鬟插了院門，身邊再無旁人，才一指屋子，說了聲進屋，一家三口進了房裏，嘀嘀咕咕一陣，多事方才平複，多端婆娘和丫鬟伺候著吃飯，多端卻出了院門，端起張笑臉，逢人就笑，老遠瞧見多嘴抱了個木桶，堆得滿滿當當亮晶晶晃人眼珠的玩意兒，正樂嗬嗬往家走。一邊的多雲身上背了個包袱，手裏也捧了滿捧，身後的多彩手指頭上套了個大玉牌，上麵鑲嵌了顆老大的藍石頭子，正對著陽光看那反射的光彩，周遭的村人一個個羨慕的都流了一地的口水，多端頓時傻了似的再邁不動腳步。
“嘴，嘴，八，八弟，這，這是咋說？”多端已經不會說話，這一水桶鑽石珠寶的，可值多少錢？羨慕嫉妒恨？不，恨不得都搶過去，歸了自己。
“哈哈，端哥，這都是城裏的那幫子紈絝孝敬咱家先生的！”多嘴舉著滿滿一水桶珠寶戒指玉佩哈哈大笑。
“孝，孝敬？”多端以為耳朵聽差了。
“對！就是孝敬，不孝敬就走不了！哼哼，想在咱趙村打劫，皇後娘娘都饒不了他們！”多嘴已經開始得意忘形，周遭的村人也都跟著趾高氣昂。
“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還管咱村的事？”多端口不對心道。
“咦？你家多事回去沒跟你說？哦，多事就惦記著討婆娘咧！”多嘴撇撇嘴，招呼兒子閨女回家吃飯。
“八，八弟，咱，咱家先生呢？”多端又追問。
“在涼亭那邊招呼城裏的官兒，好像是宰相派來的。”多嘴一邊回答一邊跟路上的村人打招呼。
這下多端就有點兒著急了，逢人就打聽，問了幾個人都是一知半解，沒奈何，隻得往涼亭那邊來，隔著老遠見涼亭那邊三五個人正圍著石台邊吃邊聊。多端也不好靠近，扭臉瞧見趙錢孫李四家族長正在工地上招呼各村的工匠，挖灶支鍋，一溜五口澡盆似的大鍋，滾滾冒著熱氣。先生說了，一天三頓，大鍋煮肉，鍋盔沒數，所有的工匠吃飽才有力氣幹。
多端滿臉笑容的與趙錢孫李四家族長抱拳行禮，那四位也都衝他打著招呼。“端老弟，正要尋你咧，我幾個尋思著造幾架水車，分派工匠呢。”錢家族長錢不拿嗬嗬笑道。
“啊，造水車做啥？這幾年風調雨順的，再說咱村靠著滈河灃河，真要旱了，挖了水渠也就是了。”多端滿臉驚詫。
“咱村是不怕旱。可先生說如今十裏八鄉有手藝的都在咱村做工，萬一真旱了，房子蓋了一半都跑回家抗旱，咱也不能攔著人不是。所以先做幾架水車，有個預備，到時候咱的作坊也起來了，就算單單是給外村做水車，也能掙錢不是。”說著也咧嘴笑個不停。
“還是先生思謀的長遠。”多端點點頭，那四位也都說是。說話這會子，鍋蓋掀開，濃濃的煮肉香氣飄漫開來，無論是外村的匠人還是趙村的村民一個個都垂涎三尺，使勁吸溜著，喉結亂滾，恨不得一腦袋紮進肉鍋，吃個肚飽腸圓。
“開吃！”趙老大招呼一聲，趙錢孫李多五族魁首一個個端起個黑陶碗，鍋頭前就盛了個滾頭，連湯帶肉就盛了滿滿一碗，然後又一人領了一個鍋盔，小心翼翼的端著滾燙的肉湯，蹲在涼棚裏，小心著吹一口湯，抿著碗邊呲溜一口，再咬一口鍋盔，這滋味，美滴太！
這下來掌勺的師傅可就耀武揚威起來，吆喝著排了隊，一個一個來，順眼的多給塊肉，不順眼的就是一勺湯加塊骨頭。二白謔筷子敲著碗邊，甜言蜜語的求著多給塊肥肉。有那滑頭的，吃了一碗不過癮，轉到另一個鍋頭想再來一碗，被排隊的人揪出來，踹了個四腳朝天。掌勺師傅恨得罵：“俺家先生說了，每天都是兩頭豬。隻是一樣，必須把活做紮實了，可是要對得起這碗肉咧！”眾匠人都拍著胸脯子打包票，都是關中漢子，說出的話就是砸出的釘。
五族長聚在一起呲溜，多端指指涼亭那邊的先生，問要不要送去兩碗肉湯。那四位卻是笑著搖頭，“多兄弟你不知道，就上午那麽慌亂的時候，多嘴他老娘就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個人在家裏熬湯烙饃，這才讓多嘴父子給送到涼亭，先生正跟幾位城裏的官宦邊吃邊聊咧。”這一說起多老太太，五族長沒有不佩服的。多端隨口跟著說笑，探腦袋四顧，瞧見劉老六，一口喝了個底朝天，丟了碗，起身去尋劉老六，附耳說了幾句，劉老六滿臉驚疑，“先生的？真的是先生的？”起身，也撩了碗，隨多端走了。那邊趙老大四個瞧見，直是個搖頭。
原來，多端知道從那四位嘴裏掏不出啥囫圇玩意兒，就打算賄賂賄賂劉老六，才好往上麵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