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逼朕先裝為敬！
魏征聽見李世民說出自己當年投奔李建成時寫的天子策論，大為動容。
哼！
即便如此，魏征還是冷哼一聲，以示自己死誌已決。
李世民見魏征軟硬不吃，也有些惱火，逼問道：“既然前太子李建成並非真正的天子，你又何必為他赴死？”
魏征昂首道：“太子殿下於我有知遇之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糊塗！”李世民憤然道。
“君豈不聞，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邪？”
魏征的頭歪了些，眉頭皺著，若有所思。
“君豈不聞，讀書人當為生民立德邪？”
魏征的神色有些動容。
“君豈不聞，讀書人當為往聖繼先學邪？”
魏征的臉色大變，額間開始出現汗水。
“君豈不聞，讀書人當為萬世開太平邪？”
魏征一下子軟在地上，顯然大為觸動。
杜如晦滿臉的震撼，死死得盯著李世民，有些難以置信，他怎麽也沒想到李世民的嘴裏能說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話語。
李君獻也很驚訝，李二陛下帶兵打仗那沒的說，沒想到這文采也這般厲害！
真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魏征捫心自問，他自認飽讀詩書，投奔太子李建成之後也是兢兢業業。
可遺憾的是，他提出的治理民生，發展國力的策略都沒有被太子所采納。
甚至連自己一開始寫給太子的《天子策論》，他都做不到。
為天地立心？他沒有。
為生命立命？他也沒有。
為往聖繼先學？他還是沒有。
為萬世開太平？他更沒有。
這些年來，李建成大興土木，廣選妃嬪，陷害忠良，他雖百般勸阻，可惜他卻根本不聽，可惜啊。
他甚至還屢次建議李建成借機誅殺李世民，如果李世民死了，是昏聵的李建成繼位，這天下又會是怎麽樣的一個局麵呢？
他好像真的錯了。
不知不覺間魏征的額間已經是布滿了細汗。
不過，自己險些攻破秦王府，差點害得李世民痛失親眷，他真的能容下自己？
魏征的心中有些打鼓。
李世民見狀繼續說道：“朕聞你魏征一向忠直，敢於進諫，如今看來分明是言過其實！”
李世民左手用力一甩，背過身去，負手而立，侃侃道：“朕看你魏征根本就不是個忠臣！”
“忠臣當忠於國家！忠於百姓！而你魏征呢？”
“你隻是忠於一個昏聵之人罷了……”
李世民長歎一聲，緩緩轉過身來，一字一句重重地說道：“你魏征不是忠臣，隻是一個欺世盜名的人罷了。”
他素以為，為臣之道，當忠君報國，可他所忠之人，卻隻知道徒傷民力，安於享樂。
他這是忠嗎？
他甚至都對不起，自己一腔的抱負……
魏征深受打擊，目光有些呆滯，雙瞳無神，喃喃道：“別說了，別說了……”
魏征的心理防線已然崩潰。
魏征說道：“陛下之言，如雷貫耳，罵醒了罪臣。”
“罪臣愧不敢當！”
魏征剛要跪倒在地上，李世民連忙扶住，說道：“從今往後，朕特許魏征見駕不用行禮！”
魏征大為感動，拱手道：“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李世民也露出笑容，朗聲道：“好！朕得你玄成，又得一臂助也！”
“玄成啊，你且看著，且看朕究竟做得比那李建成何如！”
“謝陛下恩典！”魏征謝道。
杜如晦看情況差不多了，見機喝采道：“陛下之才猶如皓月，微臣自愧不如！”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先學，為萬世開太平，此四立之言，直擊我輩讀書人的肺腑啊！”
“實乃我輩楷模！”杜如晦拱手一禮，兩眼滿是尊崇之意。
李君羨也讚道：“這四立之言，振聾發聵，我一介武夫都熱血沸騰！足可見陛下的聖明啊！”
周圍的眾人也齊聲唱道：“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眾人的反應，讓李世民很是得意，也很滿意，隻可惜這裝逼的話，不是他說得……
李世民歎了口氣：“這四立之言並不是朕說的。”
大家都表情都有些精彩。
不是你說的？那你裝什麽逼啊！
魏征問道：“敢問陛下，這四句至理哲言，是誰說的，此人對魏征有再造之恩，魏征要當麵謝他！”
這時，李世民又歎了口氣，惋惜道：“可惜此人，淡薄名利，不願為我大唐出力啊……”
李世民的雙眼盡是惋惜。
唉！
杜如晦也一聲長歎：“這是大唐的遺憾！這是蒼生的遺憾啊！”
“朕封魏征為三品諫議大夫，從今天開始，魏征直言，用不降罪！”
李世民的話還沒說完。
魏征的眼中已經能看見淚光。
這是何等的重視啊？
“朕不怕你罵，隻要你罵得有理，朕洗耳恭聽。”
“如果罵錯了，朕一笑置之！”
“因為朕的大唐，正需要你這樣直言不諱的大臣！”
“皇上聖明！”李世民的話讓魏征感動。
明明自己曾圍攻秦王府，明明自己曾多次建議太子殺了他，可他仍能以國士待我！
魏征隻覺得自己錯投了太子，早就該歸於秦王李世民的麾下了！
“臣，魏征，非肝腦塗地無以報陛下！”
沒想到李世民會給魏征如此之高的待遇，杜如晦很驚訝。
魏征區區逆臣，竟值得皇帝親自來勸降，更是給他如此之高的待遇，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李君獻也很納悶，自己千辛萬苦才爬上禁衛軍統領的職務，結果這魏征剛入職就成了大官？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看著魏征的表現，李世民大為得意！
李世民繼續說道：“朕聽聞，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望與諸君共勉！”
杜如晦懵了，這天子到底吃了什麽藥，裝逼的話一串又一串的。
強！
杜如晦擊掌道：“妙！此至理也！微臣定當將這七句話記錄在紙上，掛在床頭，每日誦讀！”
李君羨也趕緊說道：“末將亦當每日研讀，絕不做那吳下阿蒙！”
魏征也開始倒吸涼氣，驚愕的抬眸看著李世民，眼神無比肅穆和恭敬。
陛下是希望我做他的鏡子，隨時指正他的錯誤啊！！！
魏征高唱道：“微臣真的是有眼無珠，直至今日方知陛下是真龍天子！”
話落，魏征恭恭敬敬地給李世民行君臣之禮。
雖然李世民特許自己可以不行禮，但他李世民就是真正的天子，禮數是必須的！
李世民看著魏征也有些錯愕，沒想到收複剛直的魏征，還得靠自己兒子啊。
“可惜這話，也是別人教我的……”
全場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