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石呆子不死
皇帝打扮成一位富翁，明玉就是他弟弟，兩人帶著幾個明麵上的侍從，在暗衛的保護下，大搖大擺地出了宮，直接往趙府去。
馬車裏，明玉和皇帝正在說笑，忽然聽到哭聲，明玉一把掀開車簾，問：“發生了什麽事？”
錢昌看了皇帝一眼，說：“是幾個勳貴人家的公子，撞翻了幾個攤子，攤主正在哭呢。”
明玉出來，站在車上，看著一地狼藉，不高興地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這樣囂張，誰家的人啊？上回我還見過錦衣衛直接將在街上找事的公子哥兒抓走了呢，今天的錦衣衛呢？”
一侍衛近前，低聲道：“是承恩公府何家的公子，還有榮國公府賈家的公子。”
“皇後和賈貴人的娘家人？”明玉喃喃自語，又坐了回去，向皇帝說得清清楚楚，“這事我是不能管的，不然，皇後娘娘肯定會恨我多管閑事。”
“你所思極是。”皇帝眼神平靜。朕還以為榮國府對貴妃有三分情意，如今看來，他們是信了貴妃失寵的消息，不過，一個名不副實的賈家而已，誰會看在眼裏了呢？
“等回家了，我讓我大哥管。”明玉接著說。
皇帝眼神不對了，也壓低聲音，說：“你怕皇後恨你，不怕皇後恨你哥哥嗎？”
“在其位謀其政，我一個深宮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好吧？我哥管著京城治安呢，不對，管著京城治安的官是歸我哥管的，嗯，總之，這事就應該他管。”明玉振振有詞，“蘇州事有蘇州的官吏管，杭州事有杭州的官吏管，要是蘇州的官吏管杭州事了，那叫逾越，過界了。”
“你說的對，今天，咱們還真得找你大哥辦事。”皇帝笑了。他就說，明玉怎麽會看著不平事而不理會的，原來是這事理會啊。趙明瑞的職權還可以再提升一下，總得為貴妃這個愛管事的妹妹撐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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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見了明玉，喜意還沒有表達出來，就看到了皇帝，震驚了，恭恭敬敬地將皇帝迎進了府裏。
明玉先向明瑞告了狀，說了街上發生的事。
明瑞聽了，對明玉說：“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自然是要管的。”皇帝都在一旁不說話，可見是默認了明玉的‘管’。
明玉說：“隻依法懲處便是，千萬不要——咦，這麽不給人家麵子，人家一定會記恨的啊。”
皇帝微微笑著，明玉眼睛一亮，抱住皇帝的胳膊，說：“皇上，我大哥是在做好事，可不能被何家欺負，要不，這事還是你管吧。”
虎背熊腰的趙明瑞手捂著嘴咳了一聲，低下頭，掩住眼中的笑意。
承恩公本人能力不錯，生養了一個名聲在外的嫡女被先帝選作當今的正妻，他是何家的靠山，早些年他當然是進退有度的，但是，當今上位之後，他可是皇帝的嶽父啊，自然就驕傲起來了。雖然承恩公的爵位不能承襲，但是，皇後和大皇子在，誰敢小看？何家的人也學著何父的樣子，抖起來了。
皇帝隻覺得心裏堵得慌，臉色有發黑的跡象，冷冷地說：“那你就願意看著何家給朕添麻煩嗎？”
“他們敢？”明玉大聲說，“您可是皇上！”
“你不知道‘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嗎？”
“這句話不適合皇上！而且，這句話其實挺惡心人的，君子做錯了什麽，總是被得罪？這不是縱容小人嗎？”明玉皺眉，說，“世上沒有人願意作君子了，大家都去做小人，那可就太糟糕了。”
皇帝扶額：“你隻心疼你哥，不心疼心疼朕嗎？”
明瑞兄弟聽了這話，目瞪口呆。
明玉訕訕地看著皇帝，結結巴巴地說：“心，心疼的。”
“那就叫你哥去辦這事吧。”
明玉無言以對。
皇帝並沒有感受到得意，嫉妒倆兄弟被明玉放在心上，對兄弟倆也不客氣了，明玉看出皇帝心情不佳，隻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哥哥，稍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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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聽到明玉離開的消息，感覺挺意外的，急匆匆地跑到書房裏來，問：“怎麽貴妃娘娘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嘉誌還鬧著要姑姑呢。”
明理笑出了聲，明瑞瞪了他一眼，溫和地說：“宮中有事，皇上隻能離開了。嘉誌這小子都不敢過來嗎？”
“你這麽凶，可不是叫兒子怕嗎？”杜夫人看明瑞的表情，也笑了，說，“可見貴妃娘娘得皇上喜愛，是其他娘娘們比不了的。”
“這話就不要說了，說出來不過是招人恨。”
“我懂，這不是在家人麵前說嗎？”
明理笑道：“大嫂一向是知禮的。不過，大嫂得東太後娘娘青睞，是不是又要進宮了？”
“近日宮中波折不斷，我可不敢在這節骨眼上進宮去。不過，貴妃娘娘還真是大膽啊，這時候還在宮外走動，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她是跟著皇上的，你擔心什麽？”
“嫉妒是最可怕的，可是無中生有啊，我感覺貴妃娘娘一直挺單純，進宮後經常生病，不得進出不能見人，可見是總遭人算計，這樣下去可怎麽好？貴妃娘娘還是得學會防人，調養好身子，得趕快生下皇子公主啊……”
明瑞和明理對視一眼。明玉身體好得很，她所謂的‘生病’是替身不便在人前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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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回去了，明玉坐在馬車裏，看著麵色不佳的皇帝，心情也不怎麽好，沉默著。
皇帝見明玉居然不靠近自己，更生氣了，便持續了麵色不佳。
馬車突然停住了，周全的聲音傳來：“宣——”
此時，宣王的臉已經映入皇帝和明玉眼中，他一手扯著車簾，笑得十分暢快，說：“明玉，我們去爬山啊。”
明玉看了皇帝一眼，就要起身，被皇帝攥住了胳膊，皇帝不高興地說：“我們玩兒了很久了，現在要回宮。”
“我聽你胡說，誰不知道你們的時間都在馬車裏，還算是在宮外玩兒了很久嗎？”宣王看著翩翩公子模樣的明玉，笑眯眯地對皇帝說，“你有忙不完的大事，明玉可閑了，你不去，明玉去。你這當大哥的，總是不讓弟弟出來曆練，那怎麽能成？”
皇帝還想瞪瞪明玉，但是，明玉已經迫不及待地扒皇帝的手了：“你先回宮去吧，我等會兒回去。”
皇帝氣得想當場發火，到底不想在宣王跟前丟臉，所以，還是冷著臉鬆了手，看著明玉興高采烈地跟著宣王離開，話裏掉冰渣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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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皇帝真生氣了。”阿九說，“你不早點兒回去嗎？”
“反正已經生氣了，我還是讓自己痛快了再說。後宮真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對女人十足惡意。”
“對你已經夠友好了。”阿九想，皇帝對你的好感度隻升不降，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那是你的功勞，跟皇帝沒關係。我是如了他的心意才過得輕鬆一些，如果不得他心意，哼，你看看宮裏，就算是生了嫡長子的皇後，也過得不輕鬆。”
“那是皇後太——”
“你別說皇後蠢啊，她兒子要是被冊為太子，她要是被皇帝愛著護著，她就不那麽總是找事，總是打壓宮妃了。”
“不見得吧？何家的人都昏了頭了，你當皇後還是個清醒的嗎？她要是被皇帝愛著護著，兒子也被立為太子了，她能囂張到騎到皇帝頭上作威作福，叫宮中沒有一個過得下去的宮妃！”
“你這話說的，要是皇後被皇帝捧到手心裏，後宮還有其他宮妃嗎？”
“沒有宮妃，皇後的兒子如果被溺愛，在吹捧中長大，能擔起事？”
“他們怎麽會像你說的那麽白癡，皇家不會教嗎？舉國之力保護不了一個人，還是培養不了一個儲君啊？”
阿九不想跟明玉爭了，轉了話頭：“對了，你真要你哥對上何家嗎？”
“又不是針對，隻是依法辦差而已。我才不會給人把柄，再說了，皇後打壓了那麽多宮妃，得罪了那麽多人，現在他們勢大才過得好，一旦失勢，嗬，看他們有什麽下場！”
“皇後現在正在選坤寧宮妃位上的人呢，這事一出，她直接拿妃位說事，讓人反擊，可怎麽好？”
“那她真是自掘墳墓了，當皇帝是誰啊？她拿妃位平息娘家齷齪，經過皇帝同意了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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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看到熱鬧，又要湊過去，宣王仰天吐了口氣，急步跟了上去。
明玉問看熱鬧的鄉鄰：“喂，大娘，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那婆子一見明玉的裝束，立馬沉迷於公子美貌，一臉不忍地說道：“公子可別沾這事，你富家少爺的，見了這事容易嚇著。”
旁邊的人卻開口了，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
明玉聽了，等他們說完卻一直等不到，便說：“各位先靜靜，我聽著，是這麽個事兒：剛才衙門裏來抓人，說是石呆子欠了衙門的稅，將呆子捆了，幾十大板打下去，屁股都打爛了，關進了死牢，又從他家裏抄了扇子，說是值錢的東西，拿來抵賬。”
“哎呀，公子真行，是，是，是，就是這樣。”
“石呆子為什麽叫呆子啊，就是讀書人讀呆子，何嚐敢欠官家的稅銀，哎呀，真是天降橫禍啊。”
“誰叫他有值錢的扇子呢。”
“我聽說，前些日子有個什麽府的大老爺，要買石呆子的扇子，石呆子他呆啊，說什麽‘就是給我一千兩也不賣的’，你說說，這不是招來災禍了？進了死牢，可有什麽活路啊……”
“冤啊……”
眾人又興致高昂地談論起來，至於去救石呆子？抱歉，他們隻是普通人，嘴上為石呆子抱不平就已經是仗義了，可得罪不起官府。
明玉怔怔地站著，目光閃爍。
“明玉，是賈赦奪扇子那一回。”阿九說。
“我知道這件事，石呆子不肯賣扇子給賈赦，被賈雨村誣陷拖欠官銀。這個賈雨村太毒了，做人做官毫無底線，借此機會，除掉他吧。”
宣王見明玉臉色，說：“你想介入？”
明玉看著談興盡了，慢慢散開的人群，冷冷地說：“貪官就該死！這賈雨村隨隨便便就害了石呆子，肯定也害過別人，我想請皇上查一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