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失憶
在我爺被一群壯年漢子死死的抱住之後,老村長不緊不慢的走到了他麵前。讓我沒想到的是,老村長竟然下黑手了。
老村長趁著我爺動彈不得,用還冒火星子的煙袋鍋子狠狠的砸到了我爺腦袋上。
就這一下子,我爺腦袋上就開始流血了。前一秒還生龍活虎呢,下一秒就跟條死魚一樣被人架住了。
“被碰我爺!”我衝那些人大聲喊著,一口氣衝到了他們身前。
雖然我爺現在想殺我,但是他還是我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打死,就開始跟老村長求情。
老村長對我和我爺的態度完全不同,跟我爺能以命相搏的打架,麵對我就真的像是長輩對待後輩一樣。
“你爺命硬得很,不會有事的,你帶他回家吧。”老村長在鞋底上磕了磕煙杆兒,就帶著幾個人把趙寡婦的棺材放在地排車上推走了。
在我們這種經濟還不算發達的農村就是這樣,比的就是家裏有血親的人多不多。趙寡婦進門沒兩年就死了丈夫,無兒無女,自然就沒人跟她走太近。
所以她也不會有什麽風光大葬之類的說法了,老村長能帶人把她裝進棺材,已經算是很善心的了。
我也顧不得老村長帶人去把趙寡婦埋到村外哪片地裏去了,隻是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我爺,扶他回家。
我爺已經醒了,不過還是搖搖晃晃的,我真怕老村長那一下子真給我爺打出毛病來了。
提心吊膽的回到了家,一走進大門口,我的心又揪了起來。
院子裏的角落,還插著那根鐵鍬,一個長方形的深坑挖的好好的,就等我躺進去。
我歎了口氣,還是先把我爺扶進了堂屋。本來是想把我爺送到他房間的,但是轉念一想,那個女人肯定在房間裏。
我爺沒受傷的時候都能被她迷惑了,現在更不敢把我爺送到她身邊了。
於是我幹脆把我爺扶到了我自己的房間,反正我是不可能在這個家久呆的,等我爺好點了我就得走。
給我爺清理了一下腦袋上的傷口,老村長那一下子打的真狠。
我給我爺蓋好了被子,就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他老人家。要是他能恢複正常該多好啊,再變成以前那個疼我的爺爺多好。
從我的房間窗戶能看到院子裏,那根孤零零插著的鐵鍬證實一切都沒那麽簡單就回去。
我盯著我爺的臉,下意識的又看了他的麵相。發現除了腦袋上那一下,我也的日角骨也受傷了,可能是趴地上摔的,要麽就是那幾個製服我爺的人裏有人下黑手、
也得虧是我爺年紀已經這麽大了,日月骨位於眉上偏側的位置,左為日右為月。這兩塊骨決定了人的聰慧程度,尤其死幼兒中更加明顯。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那些早慧或者學齡時比同齡人更聰明的孩子,日月骨都要更加的凸出。
如果孩童的日月骨受損,是會影響到智慧的。尤其是在他們那個求學的年紀,更是需要一個好的腦子學知識的時候。
所以我說我爺隻是傷了日角骨還算幸運,他都這個年紀了,也沒啥需要學的了。
不過我所有的摸骨相骨的口訣都是我爺口頭傳授我的,平時能看出點小問題來,但是多數都是沒有真實經驗的。
比如我爺給了說過幾種大富大貴的骨相,我在村裏轉悠了半天都沒找到。後來我質問我爺是不是給我說錯了,我爺就笑嗬嗬的摸著我的頭,說大富大貴的人怎麽可能會住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的。
我一邊想著小時候我爺教我相骨術的回憶,用拳頭支著太陽穴竟然靠在我房間的書桌上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到最後是我爺把我喊醒的。
“劉乾。外麵是不是下雨了?”
我聽到我爺喊我一下子就醒了,渾身先是打了個寒顫,外麵的風從我那扇爛窗戶裏吹進來了。
我沒有回答我爺,而是警惕的盯著他。
很明顯,我爺的精氣神都恢複了,腦袋上的傷不至於影響他的行動。
“劉乾?你咋不說話啦?”我爺已經從我床上下來,我也摸到了門把手上,隻要我爺對我動手,我開門就往院子裏跑。
但是和我爺對視了半天,他好像真的沒有要把我怎麽樣。反而是一直用關愛的眼神看著我,過了一會,還起身站到窗戶前,問我窗戶啥時候壞的,也不跟他說一聲。
我爺有古怪,這窗戶就是有天我發燒睡過頭,我爺脾氣上來直接一拳頭砸碎的,他手上的傷害沒全好。
再次認真觀察我爺的麵相,聽我爺說過損傷了日月骨會讓人變得愚鈍呆笨一些,沒聽說過會讓人失憶的啊?
“劉乾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一直不說話?”我爺皺起來眉頭看著我。
我呆呆的點了點頭,又發現了讓我驚喜的一點,那就是我爺天庭上的凹陷不見了,那股死氣也不見了。
簡單而言,我爺好了,沒事了。
這一天來的太突然,讓我一時之間很難相信。
我爺還在問我,我就告訴他我沒事,隻是累了。我爺這才反應過來,幹笑了兩句問我,他怎麽睡我床上了?
說著我爺就從我身邊走了出去,我欣慰的笑著,快哭出來。
當我爺進他自己房間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那個女人還在呢。她看到我爺好了,肯定會重新纏著他。
我趕緊追出去,我爺已經站在他房間門口僵住了。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又吃了一驚,那個女人不在這。
我爺也是滿臉的疑惑:“我屋裏咋弄的這麽亂?怎麽還有一股子什麽味?”
低下頭來認真思索,我爺像是真的失憶了。但是我覺得並非偶然,因為我爺剛失意,那個狐狸一樣的女人就不見了。
這兩件事巧合的就跟一件事似的,女人不見了,我爺失憶了。家裏就跟沒來過外人似的,唯一看上去像神經病的,隻剩下我。
有那麽一瞬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妄想症之類的。但是破損的窗戶,我爺的房間,院裏的土坑,都提醒我不是在胡思亂想,是真的發生過了那些事情。
我爺也沒讓我幫他收拾房間,說剛才掃了我一眼,我近期會有生病的跡象,讓我注意點。
家裏的一切都像是回歸了平靜,但是我心裏總有不好的感覺。
而帶走我這種感覺的,就是突然消失了的女人。
她到底是誰?為什麽會成了張木匠的新媳婦?為什麽婚禮那天,我爺失心瘋一樣把她帶回了家?
我慢慢回想著點點滴滴,隻能認定這真的是偶然了。
首先是那個女人的身份,無論是從她的麵相還是言談舉止,都不像是個人。
所以我大膽的推測,那女人就是東北常說的狐仙之類的妖怪。這隻妖怪也不是衝著我爺來的,這和我一開始想的不一樣。
我以為狐狸精迷惑了我爺,讓我爺把她帶回家。但是想起來她這麽做有點不合理,要是直接衝著我爺來的話,為什麽成了張木匠的媳婦,而不是直接來我家?
還有就是,萬一那天我爺不去參加張木匠婚禮呢?那狐狸精是不是就會再另找一個男人,或者真的和張木匠結婚了呢?
最後就是狐狸精的離開,她好像也的確沒有害過任何人。隻是在誘惑我爺,甚至在得到神婆給的項鏈之前,她還誘惑過我。
神婆的死是因為我爺,可能是狐狸精迷惑了我爺,讓我爺失去了冷靜的判斷,他又和神婆有仇,所以直接把她給打死了。
仔細盤算了一圈,我真覺得狐狸精就是一個動了凡心的妖物,玩夠了之後就又突然離開了。
而在其中鬧出人命並且一直起推動作用的,竟然隻有我爺一個人。
我爺搶走了張木匠媳婦,殺了神婆,還想要殺我。
這一切都算是我爺被迷惑之後暴露出來的本性,讓我心裏很難接受。
正在想這些的時候,我爺又拎著錘子釘子進來了,找了塊塑料布先給我把窗戶給堵上,說有時間了再去買塊玻璃撞上。
看著我爺忙碌的樣子,我慢慢變得釋然了。不管我爺的本性如何,隻要他不再受狐狸精蠱惑,就一直會是我最親密的親人。
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也記不得多久沒吃過飯了,這會肚子餓了起來,就去廚房做飯了。
勞勞碌碌的忙活了一頓飯之後,我就把飯菜端到堂屋裏。發現我爺救站在我房間的窗戶口,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院子裏的土坑。
我心裏一緊,這時候我爺也正好扭頭看我,還問我院裏那個坑是不是我挖的,挖坑幹嘛?
“那個,我本來是想挖個菜窖的。後來發現其實也用不著,挖了一半就不打算幹。”我想了個蹩腳的借口。
我爺倒是很輕易就詳細了,不過他吃飯的時候終於還是問我了:“劉乾,我的頭砸破了?怎麽感覺咱家怪怪的,還有就是,我覺得我好像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