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街碰瓷
天空一片陰沉,女孩坐在屋外的石凳上晃動著自己的雙腿,偏著頭看向遠處逐漸逼近的身影,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這樣就足夠了。”女孩站起,走向那道漸近的身影,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那人回以女孩擁抱,眼中帶著些許的憂傷,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輕聲道:“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一陣風吹起,拂起了女孩的長發,畫麵逐漸模糊,半晌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鮮紅色的花海,花海中屹立著一座高大的殿堂,有個人跪在地上,似乎在說著些什麽,臉上帶著一些絕望,而女孩站在一旁,不住的搖著頭。
高台上突然傳來一聲嗬斥,震碎了整個畫麵。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溫憐猛然從床上驚醒,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髒正怦怦直跳。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漆黑的街道上,路邊的燈因常年失修而一閃一閃的亮著微弱的暖光,飛蛾爭先恐後的撲向燈光,好像要撕碎它一般。
現在不過十點,道路上的人就已寥寥無幾。黑暗的小巷裏,一雙眼睛如鷹般在街道上來回巡視。
不遠處,一個大媽打著哈欠在街頭打轉,時不時往街道車流可能經曆過的路口瞅兩眼,憨厚的臉,心中卻隱藏著惡毒的心思。
她是來碰瓷的。
“就是你了。”
那雙鷹眼的主人拉低了自己頭頂的鴨舌帽,嘴角微微上揚,修長的手按緊了手中的機車油門,猛的往前一按。
機車猶如一隻凶獸一般衝了出去,直奔大媽所在的位置。
轟轟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
大媽的思緒還在各個街道口打轉,待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這輛車好像是直逼自己而來。
我就來碰個瓷,可不想把命也搭上!
大媽心中一緊,眼看著快要撞上,她拿出了自己當廣場舞領舞時的功夫,側身躲避開了那凶獸的撞擊。
機車主人見沒撞上,手在車把手上一擰,車身在接近地麵的時候急速轉了個彎,停下了。
大媽見那人停住了,罵罵咧咧的大喊:“你這小夥子怎麽回事啊!想撞死我啊!”
緊接著她的眼珠子一轉,一骨碌倒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腰嗷嗷的叫。
“哎喲!疼死我了!來人啊!撞人啦!”大媽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裏顯得格外的聒噪,語氣中帶著淒慘的感覺,引得附近的住戶紛紛打開了窗戶探出頭來看是怎麽回事。
機車主人眉頭一緊,瞥了大媽一眼,冷嗤一聲。
居然被逃過一劫。
緊接著,他的眉頭便舒展開了,鷹眼中的墨色深不可測,還透露著一絲笑意。
在大媽的不斷哀嚎中,周圍開始有人碎聲指點,機車主人長腿一抬跨下了機車,緩緩走到了大媽跟前蹲下。
大媽抬眼一看,那人蹲在身前,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中透露著冷峻,深邃的瞳孔裏流露出幾分寒冷,他正直視著她。
大媽被他這一看看得有些愣了神,緊接著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的目的繼續嗷嗷大叫。
“現在的年輕人喲長的人模狗樣的做的都是什麽事啊!我這老骨頭呀這給一撞,哎喲!疼死我了!”
“十萬。”男人啟唇,低沉的聲音從口中傳出,聽不出任何感情。
“什麽?”大媽一聽,哀嚎聲戛然而止,似乎是被男人口中說出的數字震懾住了。
“十萬,夠不夠。”他的語氣中仍是沒有任何感情,周遭的窗口還有人在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他眉峰一緊,眼神掃過,那些人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氣直逼頭頂,悻悻的關了窗當沒發生。
大媽頓時眉開眼笑,但又想起自己是碰瓷,臉色一變,馬上又裝起很疼的模樣,捂著自己的腰一臉痛苦的說:“哎喲,我這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哎喲,我這以後還怎麽過啊!”說著,眼神還不斷的瞥向男人觀察著他的臉色。
男人站起,走向自己的機車,大媽心中一驚,以為他要跑,忙伸手抓住他的腿大喊大叫著。
男人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他伸手拿下了機車後座上的箱子,扔到了大媽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眉宇間透露著的是冰冷。
“打開看看,隻多不少。”
大媽見狀鬆開了抱著他腿的手,手忙腳亂的過去打開,粉色的紙幣映入眼中,令她有些欣喜若狂,一時之間忘記了繼續偽裝自己,抱起箱子滿臉笑意的說:“下次騎車可注意啊,可別再撞著人了,大媽我這先去看病啊!”話音剛落,大媽抱著箱子屁顛屁顛的跑走了,生怕男人反悔。
男人看著大媽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那雙眼睛猶如看著獵物一般,接著,轉身跨上了自己的機車,向街道深處駛去。
轟轟的聲音逐漸消失,街道又恢複了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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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溫憐在鄰居的八卦聲中醒來,眉頭不禁皺起,昨天被莫名其妙的夢驚醒,白天還不能睡到自然醒,這令她感到有些惱火。
溫憐耐住脾氣,起身要將窗戶關上時,鄰居八卦的內容傳入了她的耳中。
“那個王大媽你們知道吧,天知道撞了什麽狗屎運,聽說昨晚提著滿滿當當一箱子的錢回來嘞!”
“真的假的?你怎麽知道啊?”
“我親眼看見的嘞,昨晚我衣服沒收,出去收衣服的時候剛好就看到嘞!滿滿一箱!她那臉上笑的喲,我看是了!”
“這不會是不義之財吧!她不會幹了什麽犯法的事吧?我看她整天就神神叨叨的不像個好人嘞!”
“不能吧?但也說不準。嘖嘖嘖。”
鄰居的八卦內容是有些吸引溫憐的注意,王大媽這個人她知道,每次出門回來的時候經常能碰上她,愛占小便宜這個特點溫憐倒也是有目共睹,這大媽連買幾根菜都要斤斤計較半天,隻為了用自己覺得最劃算的價格將其購買下來。
不過,這跟她也沒有關係。
關上窗戶,試圖將外界聲音隔絕在外,盡管仍有些許聲音,但也已經微弱了很多。
“盡是些無聊的東西。”溫憐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打算接著睡會,睡到下午,這樣還能省下一頓。
畢竟這個家裏可沒有人會管她。
因為這個家,隻有她一個人了。
她的父母在她十二歲時便死於一場車禍,那時的她被留在家中逃過一劫,從此便成了孤兒,她的小姨看她年幼可憐,同情她便將她接手扶養,但自從撫養溫憐以後,小姨本來就不是很好的身體逐漸變差,期間姨夫多次因此與小姨發生爭吵,說溫憐是掃把星,因為她的到來小姨身體才會這麽差。
而小姨每次都溫柔的摸著溫憐的頭,用虛弱的聲音反駁他:“小憐不是掃把星,她是我大姐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準你再這麽說她。”
小姨還是沒熬過去,五年前的冬天,小姨的屍體入棺時,溫憐跪在外頭,風吹過她的臉龐,如冰錐一般刺骨,細雪飄落在她的頭頂,雪白掛滿她的發絲。溫憐哭著求姨夫讓她再見小姨一麵,姨夫的臉上寫滿了怒意,一腳將她踢倒在雪地裏,嘴裏不住的咒罵。
溫憐永遠忘不了姨夫看她的那個眼神,恨不得用眼神將她殺死與小姨陪葬。
最後,門被狠狠的關上了。
冷。
溫憐當時的感覺隻有這樣,風冷,雪冷,失去最後一個願意愛她的人,冷。
沒有親戚願意再幫助她,因為在他們眼裏,溫憐確確實實是一個掃把星,他們都害怕沾上厄運。
雖然今年已經20歲了,但溫憐仍是孤身一人,回到了以前的家,那個已經沒有親情溫暖,冷冰冰寫滿孤寂的家。
所幸當時姨夫提議將這個家賣掉時小姨沒有同意,小姨說,這是溫憐的家,他們沒有資格去處置這個房子。姨夫拗不過小姨便放棄了,不過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厭惡。
是,這是她的家。
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的,家。
溫憐眼角含淚,昏昏沉沉的再次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