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陌生人的闖入
我記得小的時候,家裏很窮,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窮,過年的時候難得吃上一個肉粽,看的我直流口水,連粽葉上的糯米也是要舔幹淨的。
後來母親帶著我搬家,她有了自己的工作,我們搬進城裏,生活開始變得好起來,我們住著破舊的樓房,靠著她微薄的薪水,我們活了下來,並且成功的供我念完了學。
但是母親也因此把身體累垮了,病一個接著一個,家裏也因此變得家徒四壁,家裏重新變回那種開燈也要計時的日子,那個時候,是真的很窮,吃得上飯也算是奢侈,源源不斷的變賣家具,到處借錢往醫院裏送。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兩段最黑暗的日子,那些人嘲諷的目光,走在路上也覺得抬不起頭,一個朋友也沒有,去親戚家也是被各種嫌棄。
我也永遠不會忘記母親越來越削瘦的身體,以及她越來越絕望的眼神。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父親,如果,他也算我的父親的話。
他坐在高檔的車裏,穿的是名牌,隨隨便便一條手表,一雙鞋子,可能就要我們好幾年的花銷。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絕望,什麽叫做人性。
如果你一無所有,即使是你的親人,也不願意承認你。
也是那個時候,那個叫施慶華的男人,我下定決心,永遠不會喊他父親,我要以勝者的姿態讓他重新看待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甩掉的人。
我的生命中,隻有一個偉大的女人,是她把我拉扯大,除此以外,沒有別人。
而眼前這個激動的淚花都出來的妝容精致的女人,在她叫出我名字的時候,她敷衍的態度,她隨口的介紹,我並沒有感受到她有多熱忱。
一切都是虛假的,是司少臻安排的吧。
這樣,我就等於被施家承認了,就等於坐實了我的身份,我是施慶華和蘇牧的女兒,施家身份尊貴的大小姐。
可是,那個女人呢?
那個咬著牙把我拉扯大,即使生活再悲慘,也沒有放下她的傲骨利用我去求施慶華的女人呢?那個即使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樣子依然會對我目光溫柔,依然愛著施慶華的女人呢?
她的存在,算什麽?
就這樣一句話,就把她的存在全部抹去嗎?
我怔愣的看著眼前蘇牧張開的手,做出一個懷抱的姿態。
“過來,孩子,讓媽媽抱抱你。”她嘴唇闔動這樣說著,台下的人有感動的,有誇好的。
我看著身邊的司少臻,他對我微微一笑,擺出他的溫柔姿態。
但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考慮過,我是否願意就這樣踏上被別人安排好的人生。
我知道司少臻或許做了很多,跟父母犧牲妥協,我不知道他背後跟施家有什麽交易,才讓施家這樣屈就著接受我這個私生女。
可是我並不願意。
就算要回去,我也要風風光光的迎著我的母親回去,而不是這樣,以蘇牧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的姿態。
我顫抖著,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盯著蘇牧那張殷切的臉,往後退了一步。
蘇牧的臉色變了變,激動的神色也頓住了,眼神裏多了一絲冷冰冰的威脅,這種威脅讓我很不適應,也更加讓我清楚了,我不能以這種姿態入駐施家。
現在還不是最合適的時候。我搖搖頭。
對不起,少臻,我可能要辜負你的一番心血了。
“怎麽了?”司少臻在一邊悄悄上山了一步,低聲詢問道。
我糾結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恨下決心。
我可以委屈自己,但是不能委屈母親。
“我…”我看著蘇牧,又看看台下寂靜的人群,壓製著心底的恐慌,艱難的把拒絕說出口。
“我不…”
“轟”的一聲響,突然打破了此刻的僵局,我下意識的捂住耳朵尖叫出聲,做出下蹲的姿態。
司少臻從一旁撲上來,把我護在懷裏。
他身上的味道讓我緊張又害怕的心平定好多。
無論到哪裏,這個男人永遠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定心丸。
門口“趴”的一聲被人強行打開,人群中各種尖叫的恐慌聲,這樣一亂,台上隻剩下了我跟司少臻,剛才的主持和蘇牧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要動,都給我蹲下!”變過聲後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大堂裏頓時燈全部亮了起來,所有的場景盡收眼底。
人群中很多人都依言蹲著,瑟瑟發抖的樣子,更有年紀大一點,膽子小一點的,已經被嚇得腿軟,就差暈過去了。
司少臻護著我到了台上的一塊幕布後頭,我透過司少臻臂彎的縫隙往外看,一群人都是帶了麵具,唯獨站在中間的女人,看起來像是領頭的。
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提起來了。
那個身影,我萬分熟悉,不會忘記。
是秦霜!
“少臻,是秦霜。”我急忙拉著司少臻,示意他往那邊看。
這個宴會,看來注定不平靜啊。
司少臻順著我的目光往那邊看過去,眉頭也皺起來。
“你到那塊幕布後頭去,躲好。”司少臻一邊蹲下,一邊把我往他身後撥,用他的身影擋住我。
門口的秦霜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開始盤查起人群來。
我拚命的搖頭,扯住司少臻黑色西服的袖子,淚水漣漣。
“我不去,我要跟你待在一起。”我苦著臉啞聲說道。
我哪兒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們說好的。
“聽話,乖,她要找的是你,我不會有事的,你到那後頭去,你在這兒反而會拖累我知道嗎?”司少臻解釋著,一邊幫我擦掉臉上的淚水,盡量壓低了身子。
我點點頭。
我真的不是故意在這種關頭哭,隻是司少臻一句讓我躲起來,我的心就酸起來。
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好不容易,我跟他走到這一步,彼此承認,我好害怕,我們會再次分開,我們還沒能好好享受光明的日子。
聽到司少臻的話確實說的有道理,我們倆在一起目標太大,秦霜的目標是我,她一直愛慕著司少臻,不會對他作什麽,反而是我在,可能會成為她的發泄對象,那樣對司少臻反而產生威脅。
我撲在司少臻懷裏長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壓抑了眼淚,對他擠出一個笑容:“那你要小心,你說過我的下半輩子要交給你的。”
司少臻也甜甜的笑起來,手掌穿過我的頭發,溫柔的回答道:“好,我答應過你,就一定不會食言。”
他的笑容像搖搖欲墜的風,讓我的心口跟著疼起來,害怕極了這生離死別。
司少臻的唇靠過來,貼在我的額頭上,我順從的抓著他的袖子,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此刻的溫柔。
這次,是暖的。
一個吻結束,我定定的看著司少臻,他也定定的看著我,我們沉默了三秒,然後我轉頭向著後頭的幕布移動著。
雖然一句話也沒有,可是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三個字:要活下去。
相信他在我眼裏看到的,也一樣。
摸了摸手上憑空多出來的那塊凸起,那隻麋鹿的戒指,我知道我的人生從此以後不一樣了,它不再屬於我一個人。
這個戒指,像是一個諾言,把我們牽扯到了一起,從此以後,我們是一體的,我中有他,他中有我,我們的生命締結到一起。
愛情是美麗的邂逅,把兩個無關的人拉到一起,而婚姻則是這場邂逅的契約,印證著我們的感情。
幕布之後有很大的空地,這個酒店的設計很玄妙,幕布之後有幾扇門,大概是用來換衣服用的。
我可以躲到房間裏去,但是我不能。
司少臻還在外麵,我不能待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經曆風雨,但是我不能躲避,我要知道他的實際情況。
我掏出手機,迅速的按下報警的電話。
外頭秦霜的搜索已經大致完畢,人群中偶有的哭泣和恐懼聲。
今天沒有秦家的人到場。
看來早有預謀。
但是在場有這麽多上流社會的人在,這次秦霜是逃不掉了,她如果不是瘋了,不會做出這種自取滅亡的事情。
我掛掉電話,那頭很快會出警,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盡量拖到警察來的時候。
會場中搜索的差不多了,秦霜大概是在找我,沒有找到。
我隻能暗自祈禱不要有人告訴她剛才還看到我的事情。
“司少臻呢?今天不是他的婚禮嗎?他人呢?”秦霜指著一個人問道,聲音經過了變聲,根本聽不出來她的原聲,如果不是對她的身形很熟悉,我恐怕也認不出來是她。
自從那天她逃走之後,我以為她已經逃到國外去了,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再碰見她,還是以這種形勢。
聽到她問的是司少臻,我的心不由得緊了起來,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她不會發現司少臻。
被她點名問到的人,顫顫巍巍的指了這邊,秦霜的目光轉向這邊,在台上搜索。
我緊緊的拉著幕布,手指攥的發白。
我是透過層層疊疊的幕布往外看的,所以秦霜並不容易發現我。
但是司少臻就…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司少臻出事。
我剛欲坐起來出去,一雙修長又溫熱的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往後拖。
我一驚,下意識的要反抗,又怕驚到外麵的人,又害怕背後的人是秦霜的人,又怒又急之下對著這隻手就狠命的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