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蘇念白,你讓我惡心
我正擔心著母親過於激動會病情加重,驀地聽到她這句話心下一驚,一時嘴裏想嚼了東西一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不想報紙上連這件事也挖出來做文章,以母親對施慶華的感情,是決計不會原諒我同他女兒有牽扯的。
“你倒是說話啊,被我說中了對不對!蘇念白啊,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母親抖的越發厲害,竟是被氣極了。
“媽,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帶著哭腔向她解釋,嗓子裏像是吞了石頭一樣難受。
“你,你這個…”母親張口就欲罵我,聲音吼的震天響,一句話沒說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媽,媽!”我心驚肉跳之餘連忙起身雙手快速的接住她的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頓了一秒,那一秒我的腦子一片空白,隻想著,完了。
“醫生,醫生!”我反應過來之後,止住顫抖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喊人過來,整棟大樓裏都回蕩著我的聲音,喊出去又回過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三名護士劈裏啪啦的趕了過來,從我手裏接過母親,迅速的例行檢查,我才退到床尾,看著母親安靜蒼白的麵容,絲毫看不出剛才的怒氣。
“媽!”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混合在醫護人員的救援聲中顯得多餘又無力。
“醫生,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她沒事吧,你一定要救救她。”我紅著眼不顧絲毫形象的扯著醫生的袖子,近乎哀求的看著他。
“小姐,病人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導致心疾複發,需要馬上手術!”醫生說著就準備和護士一起把母親轉移到手術室。
“病人情況非常危險,快準備手術。”
我心慌的退了兩步,手…手術,心疾複發…
手術室外。
距離母親進去已經有六個多小時。
我坐在等候的椅子上,已經哭的擠不出一滴眼淚,隻是兩眼無神的望著地麵。
短短兩天,從人間墜到地獄,恐怕沒幾個人能體會這樣的感覺。
我得知母親需要手術的時候我已經傻了,直到醫生讓我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才緩過神來,克製住自己顫顫巍巍的填上自己的名字。
對於自己是怎麽從病房到手術室外頭的,完全沒有記憶。
我雙手抱頭,隻能痛苦的發出嗚咽的聲音。
媽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你。
媽媽,你一定要平安渡過這次難關,女兒以後一定一直守在你身邊。
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媽媽才弄成這樣,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眼淚幹涸了,思緒卻一直無法停下來,我坐在長椅上,手腳冰涼,自責不已。
天漸漸黑下來,太陽緩緩沉下去,換上冷寂的月亮。走廊裏亮起了慘白的燈,照的人睜不開眼,空氣中混合了消毒水和飯菜的味道。
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少,稀稀落落的,整個走廊空空蕩蕩沒有聲響,靜得可以聽見心跳。
我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既不覺得餓也感受不到冷,一顆心緊緊的揪著,隨著手術室藍色的門起起落落。
迅疾的步伐在走廊裏響起,一聲一聲,聽起來像是皮鞋踩著地麵,一下一下,吵的人心裏沒由來的亂了起來。
我曲著腿雙手抱膝,下巴擱在膝蓋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地麵上的投影。隨著腳步聲,一雙黑皮鞋就闖入了視線。
我一驚,順著皮鞋往上看,正好對上司少臻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眸子。燈光在他身後,像是追著他一般,照的他整個人光彩奪目。
突然就莫名的覺得委屈,無處安放的情緒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卸下的地方,我忍者腿上的麻木,緩緩地挪動到他跟前,抬起頭,正好湊到他鼻梁。
看了他兩眼,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不管不顧的撲到他懷裏,也不管是因為這個男人母親才生的氣進去的。隻是見了他,覺得委屈一下子可以倒出來。
突如其來的,他沒有安慰我,相反,他連一眼也沒給他,無情的一把就推開了我。
我錯愕的看著他,心裏是始料未及的心痛,母親心疾複發,對我已經是極大的打擊,司少臻這個態度,一下子,讓我跌入穀底。
為什麽,我疑惑的看著他,還未開口,就被他粗魯的抓住手腕。
已經感受不到有多疼,我隻是倔強的看著他,什麽也不說。等著他開口。
他怒氣衝衝的看著我,兩眼通紅,眼神裏閃過的,是心痛,是猶豫,是被侵犯的怒火。
他一雙眼看了我許久,終於薄唇輕啟:“蘇念白,你讓我惡心!”
我一驚,被這句話刺激的全身麻木說不出話來,心裏卻突然生出一種恐懼,一種即將要失去的恐懼,讓我沒由來的心慌。
“你說什麽?”我睜大眼睛看著他,眼裏隻是無盡的難過,在雙重刺激下情緒潰不成軍。
我跌跌撞撞的搖晃了幾步,跌坐在長椅上,抬著頭依舊看著他,不解又心痛地問:“你說什麽?”
“你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麽!”司少臻用力的把一遝照片砸到我身上,瞬間散落的椅子上,地上,到處都是。
我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我。
全都是我,我接過施凝珊支票的時候,我趾高氣揚看著她的時候,我不屑一顧的時候,唯獨沒有我拒絕她的支票的時候。
我一張一張看過去,身體越來越僵硬。
“一邊收了支票,一邊又找人曝光,蘇念白,你倒是越來越有本事了。”司少臻充滿怒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如果我告訴你,不是我,你信嗎?”我看著那些照片,頭也不抬,隻是寒心的慢慢說出這句話。
司少臻,你對我,真是一點兒都不了解啊。
如果你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我蘇念白,不是個忘恩負義隻認錢的人,還不屑於那樣做。
“司少臻,在你眼裏,我就是個隻認錢的女人,是嗎?”我冷笑著,望著他的眼神冰冷。
四年的相處,竟連你一丁點兒信任也換不來,司少臻,我真是傻啊。
既然他能到這兒來找我,肯定也知道我母親正在裏麵做手術,盡管這樣,他還是不依不撓的在我的心上狠狠戳上一刀,一點兒憐惜也沒有。
“蘇念白,你裝下去有意思嗎?”司少臻冷哼一聲,充滿不屑的看著我,好像多看我一眼都會惡心。
“我以為你起碼是個聰明的女人,沒想到你跟那些女人一樣,愚不可及!”司少臻鮮有的怒火,語氣也十分重。
“是啊,我跟你身邊那些女人一樣,幹的是一樣的事,能不一樣嗎?”我不想再跟他解釋,既然他已經不相信我,再解釋有什麽用?
“蘇念白,你給我閉嘴!”司少臻對著我大聲吼,幾步衝到我眼前。
“怎麽?司總是想打我嗎?”
眼前的燈光晃了晃,我幾欲站不住,強行定下心神,司少臻發怒的麵容都漸漸模糊起來。突然想起來,自己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難怪總覺得沒力氣。
“你…”司少臻伸出手指指著我的額頭,“蘇念白,你最好別逼我。”
他惡狠狠的語氣若是放到以往,或許我還會幾分忌憚,但是今天,他已經傷透了我的心,我已經不再對眼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幻想。
他就是頭野獸,一頭冷血的野獸,根本不會有感情。想起他對我說的種種,對施凝珊做的種種,我苦笑了兩下。蘇念白,你真是傻。
“司總,我知道您放肆慣了,但是這裏是醫院,病人還在手術,請你說話小聲點兒。”
我說著抬手拂掉他指著我的手指,溫柔又警惕的看著他,他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樣對他,一時之間隻是怒衝衝地看著我,一句話也沒說。
是啊,高高在上的司總,大概,從來沒被人忤逆過吧。沒想到,我竟然成為第一個。命運真是諷刺。
“司總,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您回去吧,我媽媽還在裏麵手術,我現在沒心情在這兒跟您討論這些問題。”
我走到椅子前,輕輕的坐下,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一個眼神也不再給他。
或許是懶得跟我再爭辯,他隻是說了一句“蘇念白,你最好不要後悔。”然後就大步離開了醫院。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我終於再也抑製不住,捂著嘴一抽一抽的哭出來,眼淚決堤般的洶湧而出,心裏的委屈被強行吞咽下去。
走廊裏的燈光搖搖晃晃,我哭的累了埋進胳膊裏,眼淚不時又滑落一滴出來,順著麵頰滑到唇邊,竟然是苦的。
閉上眼響起施凝珊臨走前說的話,嗬,果然她沒有食言,是真的讓我等著了,施凝珊,這局麵不知你你還滿意嗎?
我怔怔的望著地板正出神,手術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