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憶的沙漏

  “就講這麽多？”“就先到這裏吧。”偌大的辦公室裏，就剩我們，一眼望去已經人去樓空的格子間，頭頂上的燈隻剩下一盞在亮，隻有牆上的時鍾在滴滴答答的走動，這是唯一可以聽見的聲音。從窗內向外望去，夜晚隻剩下霓虹的光了，世界早就在之前就已經日落了。今天看來我是要加班了，而旁邊的小王不知什麽原因也是加班了。


  小王喝了一口茶，輕輕的嚼了一下口中的茶葉，然後和水一起咽下去了。她說：“俊叔，你的青春期真是精彩的。”我說：“能不能不要叫我俊叔，還是叫俊哥好一點吧。”她笑了一下說：“我的青春期就是很平淡，就是學習，和各種考試的壓力。”我說：“現在我說給你聽的故事，我當時自己覺得也是很乏味的。隻是時間會添油加醋。”


  小王又說：“我聽到這裏的時候，我感覺餘倩是喜歡你的，可是你並沒有任何的回應。”我看著天花板有點發呆了，我靠在椅子上忽然開口說：“可能我潛意識裏始終把她當成兄弟吧，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生來看，所以從始至終都忽略了她想愛人的感受。”小王看著我說：“俊哥，你真的不了解女人。女人如果愛上了一個男人，她就會忘記自己，就變得不像自己，隻為了可以得到這個男人的愛。”我說：“這樣的啊。”


  我又發呆的說：“當時真的是後知後覺了，因為這樣就失去了一段愛情，不過和自己從小長大的兄弟戀愛還是很奇怪的。”小王也靠在椅子後說：“餘倩可沒有把你當成兄弟的。”我驚訝的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小王說：“你提到的她多少次牽起你的手，多少次轉頭望你，你真是一個木頭腦袋。”我尷尬的笑笑說：“可能吧。”小王又說：“你早就應該和餘倩好的，她現在可好？”我說：“春節時，我們見過一麵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她是在外地工作，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了。”她說：“那麽可惜了，沒有機會了。”


  我忽然問：“你覺得林夢媛怎麽樣？”她說：“餘倩當然要比林夢媛好。”我忽然沉默了下來，看來我高中時追求的夢媛原來隻是一個夢而已。隻是我自己麻醉自己不願意醒來，她不屬於天哥，也不屬於我，也不屬於某一個人。她來自夢中，所有人隻是短暫的與她共度了一個夢而已。當夢醒後，才發現夢是多麽的渴望但又是多麽的不真實的。可是沒有人會希望永遠的生活在夢中，就算是美夢，也是醒來後的遙不可及和注定流水無痕。


  小王忽然打斷了我的思路說：“俊哥，你又發呆了，你怎麽從小到大都喜歡發呆的。”我說：“可能是我總是喜歡思考事情吧。”她說：“不是的，你是在用思考來逃避事情的。”她說這句話時我又要陷入發呆的時刻，她咳嗽了一聲說：“現在我要講重點了。”我看了看鍾，現在才開始講重點，現在都多少點了。現在雖然是春天，但是晚上還是涼意十足的。我打了一個哈欠緊接著又是一個噴嚏。我感覺我在把我的故事說出來，小王就要變成紀錄片導演了。


  小王說：“現在說說林夢媛吧，從你的話中她是學校的校花。學習認真，長得漂亮，從後頭望去是一條馬尾。喜歡著天哥，不喜歡你。但是從另一麵看，也許她就是勢利眼，愛慕虛榮，裝清高。”我忽然憤怒的說：“你胡說什麽？”然後小王就愣愣的看著我，不知道我的語氣變得這麽的快。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摸了摸頭，又去拿起杯子咽下另外一口茶。我又陷入沉默了，也許她說得是對的，這也是我真實的想法，隻是我從來不敢相信而已。我忽然說：“以後我再慢慢講出更多的有關林夢媛的故事時，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種人。”


  她笑笑說：“看來，你也不傻的，一點就通，怎麽我感覺你的青春期裏就你是傻瓜的。”我也笑笑說：“可能我自己是敘述者所以沒給自己加戲而已。”她也笑笑說：“我們學校也是有過校花的，但是我告訴你吧，校花很多時候隻是長得漂亮而已，其他的都不怎麽樣。”我問：“你們學校的校花是怎樣的？”她說：“就隻是一個腦袋空空的花瓶，隻知道談戀愛而已。這樣的人也沒什麽追求，隻是庸俗的找有錢人，然後就在家當全職太太。”我說：“是你的經驗，還是從哪裏聽說的。”她笑笑說：“怎麽可能是我的經驗好不好？”


  她又馬上說：“我的外貌可以當笑花嗎？難道不是笑話嗎？我是獨立自主的，不是靠什麽外貌上位的。”我說：“確實是，不過林夢媛是我一生中的痛，就像刺一樣，每次想起都會痛。她要是不是校花該有多好，她要是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該有多好。”小王說：“可是這樣的她，你會愛嗎？”我說：“這也是，她是高高在上的校花，無數人追求她，我能給的愛太卑微，甚至都不能讓她眼皮動一動。”她說：“美女的眼界就是很高的。”


  我看著始終已經八點半了，於是說：“小王，我加班完了，你要不要一起走。”她說：“好的，我也沒有什麽事了。”我們就這樣肩並著肩走出了公司，離開了這棟大樓。我回頭看的時候大樓上還是有著一半的燈是亮的。我歎了一口氣覺得看來我們下班還是算早的。我看著大樓，某一刻有點感覺它有點像我的家，有時我真的分不清楚我早上來的是公司，晚上回去的是家。


  可是某一刻，它們是如此的相似，我甚至覺得它們可以互相替代。就像我那時在學校和家之間遊走一樣，隻是翻版而已。小王看著我說：“想什麽呢？”


  我說：“我覺得這棟大樓有點像我們的學校。”她笑笑說：“怎麽會這樣想？”我說：“你看，我們晚自習是九點半放學，現在大樓的燈也是亮著的。我們要在學校裏呆一天，在大樓也是一樣。”她笑笑說：“還真是。”我們走到了公交站，我望著遠方的公交車什麽時候回來。她則不停的看著手機，偶爾又看看路邊的街景。


  她忽然開口說：“我上學那會，霓虹燈還沒有這麽多，那時的黑夜都很美，不像現在黑夜等於霓虹。”我回想起那時的我，餘倩，天哥，一起晚自習放學，一起說說笑笑的騎著單車，餘倩還搭著我的肩，就這樣進入了一片霓虹的世界。那時的夜很短暫，也很美。而現在的也漫長，但是隻有我一人，沒人在終點前等我，連公交車在終點站以後都要離我而去。


  這時小王忽然說：“俊哥，如果我不生活在現在，而是出現在你的青春期，那時會是怎樣？”我望著無盡的夜色說：“可能我就沒有餘倩這個兄弟，也不會和林夢媛談戀愛了。”她笑笑說：“你這是什麽意思的？”我說：“隻是有感而發。”她笑笑說：“我若在一定不會讓你的青春期這麽的千瘡百孔。”我說：“你笑起來很好看，讓我想起了餘倩。”她沉默了，我也沉默了。在馬路上隻聽得見吵雜的汽車聲，而我們的心裏有了一絲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