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英語老師的辯論課

  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臉上沒有表情，從正麵看上去好像心裏裝著事，但是表麵裝著風輕雲淡。至於是什麽，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低沉，看著英語書，然後就在黑板上寫板書，感覺就像一個出了一些問題的機器人。他就這樣照本宣科，也不問我們是不是聽懂了。好像他都在跟自己的回聲說話，跟自己的影子說話。


  這時餘倩打破了脆弱的平靜，她說：“老師，你怎麽隻顧自己說，不問我們懂了沒有。”我驚訝的看著她，她怎麽這個時候問老師這個問題，她的腦子怎麽就這麽簡單，不懂得察言觀色。不過她的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在我們三個人中是沒有問題的，但她現在麵對的是老師。英語老師的臉上出現了夾雜著憤怒和難堪的表情，直覺告訴我他要爆發了。


  他說：“難道我說的，你沒聽懂嗎？”餘倩還真不是找茬，是不懂就問。她說：“不懂，可以再重新講一遍嗎？”英語老師把目光投向全班說：“大家有不懂的嗎？”他說這句話時，目光如鷹，而我們好像就是他天空下待捕的獵物。我感覺他的眼光裏充滿著一隻沒有吃到自己獵物時的野獸所有的憤怒。結果大家都被他嚇到了，無人回應他。底下的同學們都呆呆的看著他，不敢說悄悄話，Mary那裏也聽不見吃食物的聲音，變成了恐懼的寂靜。


  英語老師接著說：“既然全班都會了，再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再講一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餘倩睜大了眼睛像在等著答案，他說：“意味著你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餘倩，你知道嗎？你們可是到高三的，是要爭分奪秒的要高考的。而且這個太簡單了，根本沒必要因為你一個人再講一次。”餘倩說：“可是老師，我也是高三6班的一員，老師的職責不是要讓每個同學都學會嗎？”老師輕蔑的一笑說：“老師的職責就是上完課，至於聽不聽得懂是你們學生的問題，跟我們老師沒有半點關係。餘倩。我看你也太無知了吧，這個社會無知又無能的人是很難生存下去的。你最好改變一下自己的心理。”


  餘倩的表情也帶著一點不悅，老師繼續說：“這次的摸底考試，你的英語成績不僅是墊底的，還是倒數第一的。你自己權衡一下，要不要趁早放棄吧。”餘倩驚訝的說：“要我放棄英語嗎？這是為人師表說出的話嗎？”老師說：“不是放棄英語，是放棄高考。我教過很多學生，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考不上大學的，趁早想想別的出路吧。”餘倩生氣的說：“你憑什麽這樣說我？”他說：“就憑你們家開在學校對麵的燒烤攤。你以後隻能做一個燒烤攤老板。”餘倩說：“至於我是不是燒烤店老板，不是你說得算，是我媽說的算。”


  英語老師說：“反正我看你上上下下沒有一處像讀書人的樣子，不愛看著書，在椅子上呆不住，在教室裏閑不住，不停的找人聊天。你這樣，就像是菜市場買菜的老婦，是吧，班長。”老師說完這句話，眼睛就看著班長，他以為班長整天和餘倩坐在一起肯定是了解他的這番話的。可是班長說：“老師，我有不同意見，每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餘倩，我們班的同學沒有一個跑得過她，總有一天她會跑到外地去，離開這座小城市。”這時，其他的同學有點斷斷續續的掌聲。我心想也有很多運動員退役後去賣菜的，所以餘倩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老師聽著稀稀拉拉的掌聲，表情生硬起來，有點不自然了，像是更加生氣了。他說：“別說了，餘倩，就因為你，一堂課就講你，還上不上課了。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下。”正在不悅的餘倩說：“去你辦公室幹嘛？”老師說：“你不是不懂嗎？下課找我，我教你。”餘倩的樣子氣還沒消，估計是要下課吵架了。我看著黑板上時鍾，秒針超越了分針，分針超越了時針。時間好像因為天冷而步伐也變慢了許多，但是兜兜轉轉還是到了下課。


  我把餘倩拉到了班級後門說悄悄話。我說：“你千萬不要去，去了一定挨批的。”她則無所謂的說：“我從小就是被批著長大的，小時我們三個，天哥總是因為成績好得表揚。而俊哥總是因為紀律好也得表揚。隻有我學習不行，總是大鬧，總被父母老師批評，所以我都看得很開了，正好我想看看他怎麽教我。”我說服不了她，她大步流星的走到老師辦公室，我則一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躲在辦公室門口偷聽。我偷偷的朝裏麵看，餘倩不卑不亢的站在英語老師麵前啊，老師則坐在椅子上，手不停的在比劃。


  老師說：“我是在開玩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你當真了。”餘倩說：“老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時英語老師臉上笑笑對其他老師說：“你們看，這就是我們班裏的著名差生餘倩，我總是說她不行，今天就讓你們見見她到底長得怎樣？”餘倩聽後臉上顯得特別尷尬，頭向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老師繼續說：“你們看她，她每次的英語成績都是倒數第一，而且總成績也是倒數第一，從這樣看她應該門門都是倒數第一。”餘倩聽後生氣說：“老師，我是來問問題的，我不是聽你的人身攻擊的。”說完瞪著英語老師。


  英語老師說：“我現在不就是給你解答嗎？就是告訴你，你不適合學英語。”餘倩說：“老師，你知道我最討厭的課是什麽課嗎？”老師哦了一聲，聲音拉的長長的尾音。餘倩說：“我最討厭的就是英語課，我最討厭的老師就是你。”老師聽後說：“那不是很榮幸，我最討厭的學生也是你，這方麵我們倒是很有默契。”餘倩翻了白眼說：“我跟你可沒什麽默契嗎？別說得這麽親切，我跟你可不熟的。老師，你結婚了嗎？”英語老師說：“結了，為什麽問這個問題？”餘倩說：“應該有小孩吧。”老師說有的。餘倩接著說：“我看你肯定是不會教育小孩的，你根本不懂得與小輩溝通，你隻是不停的挖苦，不停的嘲諷，你根本不想去了解，你隻在乎你自己的臉麵，你隻喜歡好學生，你不僅不是一個好老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餘倩說完這句話，爆發的老師，舉起了手，要扇巴掌，向著她的臉，但是忽然停住了。他說：“你要是我的孩子，你就挨我打了。”餘倩說：“你就是一個演員，怎麽沒有劇本就不會演戲了嗎？”說完，餘倩就走出了辦公室，正好撞中我。我正驚訝的看著她。


  她拉著我的手，一路小跑的到我們的班級，我有點崇拜的看著她說：“餘倩，你剛才不急不亂，我感覺你這十八年講得最好的就是這一次。”她有點苦笑的看著我說：“一般般了，我還沒拿出全力。”我看著餘倩，剛才是我從未見過的餘倩，原來餘倩也有能言善辯的時候，也有永不服輸的時候，也有堅持自我勇於鬥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