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一的相親
初一，我被早上的炮聲吵醒了，我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了。肯定又是些早上沒事幹的小孩，竟讓人連懶覺都睡不了。我不情願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向外望去，聞到一股鞭炮味，再一看，地麵上是紅紅的一層炮衣。這就是從昨晚忙碌到今早的結果吧。
我看了看時間才八點鍾，打開門出去。正好看見我爸在吃早餐，我媽在看電視。我媽看見了我說：“起來了，正準備叫你呢。”我說：“什麽事啊。”我媽看著電視說：“跟你講過了，不記得了，今天要去相親。”我說：“今天啊，去就去吧。”我媽注視著電視，調高了音量，說著：“新聞說現在中國的單身人數上億人了，你也貢獻了一己之力。”我說：“是綿薄之力，像大城市不結婚很正常的。”說到這裏，我爸口中的早餐差點吐出來，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我媽聽了不屑的表情說：“這裏是小城市，你看看我們這裏的誰誰，跟你一樣大的，都有小孩了。”我不悅的說：“那是他們的事，跟我沒有關係。”說完我就去刷牙了。
就要出門相親了，不知道怎麽有人相親會選擇大年初一這一天的，是不是她不喜歡過年。就在我準備好要出門時。我媽一臉嫌棄的表情說：“你怎麽穿著這件皺巴巴的衣服去相親，頭發也沒梳整齊。”於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我又重新弄了一遍，裏麵穿上一件襯衫，外麵配上一件夾克，雖然我頭發是微卷的，但是我認真的梳得整齊起來，讓自己看得精神點。
我媽眼光一閃說：“這樣才像帥哥。”我本來就是帥哥好不好。
聽我媽說，相親的地點在市中心的商業街的一個麥當勞餐廳。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我是永遠不會在這裏呆上一分鍾的，這裏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人倍感壓力。無論我做什麽，都像被監視一樣，所以分分鍾都要逃離這裏。但是我今天是來相親的，沒辦法，隻能將就一下了。
一路上，我媽總是苦口婆心的在我耳邊說教，什麽你要表示的主動點，熱情點。多說點話，開朗點。別總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就不停的哦，然後就看出窗外。我爸也好幾次想要插話說點什麽，但是在我媽滔滔不絕的言語和永不停歇的意誌下，終於還是找不到半點機會。於是他也看向外麵的建築物，不知道他心中想點什麽。
到了商業街，我遠遠的就看見醒目的麥當勞大大的M的標誌，走進去，沒什麽人，可能是過年的原因，餐廳顯得有點冷清。我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又不自覺的學著上學時的習慣發呆的向窗外望，看了很久，想起我，餘倩和天哥，我們曾一起去玩過很多地方，但是還從未一起吃過麥當勞。那時我們約定考完試一起吃次麥當勞，但是最後不了了之了，現在我在麥當勞，他們不在這，也許在其它城市的麥當勞吃過吧，我也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安慰自己。我忽然回過神來，看了看我的父母，我媽不停的打電話，十分的著急，可是那頭的電話總是打不響，那頭的聲音總是說：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而我爸，他已經睡了三四次覺了，睡了醒，醒了睡，無事可幹的他也就隻有睡覺了，人到中年總是坐著坐著就不自覺的睡著了，連自己都無法控製。
我看了看手機，我們幹等了一個小時，我問我媽：“她是不是放我們鴿子。”我媽說：“不會的，事先已經談好了。”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老婦和一個像著妙齡少女的，一進門就看見我們似的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我媽也認出了他們，招了招手。們禮貌的坐了下來。
這個老婦，滿臉皺紋，這個皺紋擠著的眼睛快看不見了。鼻梁卻挺拔。這位女士則是大眼睛，圓圓的，同樣挺拔的鼻子，厚嘴唇，腿修長，比我還高半個頭。上身穿一件風衣，然後是裙子和絲襪。南方的冬天穿這麽多就已經可以應付了。
我媽滿臉笑笑的，看著對方，我爸也突然來了精神，表情十分的認真。老婦說：“對不起，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女兒今天起晚了。”我媽一個勁的笑說：“不要緊，沒關係的。”老婦繼續說：“之前看過你兒子的照片，沒想到真人比照片還帥。”我媽說：“哪裏的話，你女兒也比照片上漂亮。”我看著這位女士，她卻把頭望向一邊。
老婦的眼睛像眯起來一樣說：“方便說一下你兒子的月收入是多少嗎？”我媽這時麵色尷尬，又有點難為情。就在她要脫口而出時，已經說出五這個數字時，我搶先一步說：“三千左右。”老婦的臉上忽然出現了鄙視的目光，說是：“是五千，還是三千。”我說：“反正是三千左右，在這個範圍上下波動，有時上去是五，有時下來就是三。”老婦臉上出現了失望的表情。
老婦說：“就這樣吧，我們還有些人要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說完就和她女兒要離開。
這時，我忽然開口了一句我很想知道卻不應該說的話。我說出來後後悔極了，但是也如覆水難收，難為情。我說的是：“你是不是整過容。”那個女人轉過頭鄙視的看著說：“你這點錢，連我的整容費都付不起。”完了，這就是我們見麵唯一說的話，也是最後的一句話。
我看著我媽的眼睛有點濕潤了，不知她是看清了他們喜極而泣，還是被他們瞧不起而流淚，還是擔憂我的人生大事，我爸則沒什麽變化，平靜的看著窗外他們離開的背影，就像看一部電視劇一樣，隻是他最後沒有睡著而已。
這時，我打破平靜的說：“要不要點一點吃的東西。”我媽說：“家裏飯菜都煮好了，回家熱熱就可以吃了，回家吃。”我媽一向是不喜歡在外麵吃飯的，她一直覺得在外麵吃飯不健康，別人用的是什麽油。我說：“媽，麥當勞用的油是安全的。”我媽又說：“可是它是垃圾食品。”我知道說服不了她，就問我爸：“你是回家吃，還是在這裏吃。”我爸笑說：“我還沒吃過洋快餐，試吃一次，好不好吃。”我媽有些著急了：“這種油炸食品，小心三高。”我爸看看我說：“沒事，吃一次死不了。”我媽臉上有點不悅，說：“吃吃吃，吃死你們。”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回家了。就剩下我和我爸兩個人。
我們兩人去點餐，正好看見了我的同事小王，但是她現在不是穿著公司上班的便裝，而是麥當勞的工作服。我驚訝的看著她，就像發現了她的一個秘密一樣。她倒是顯得大方，並不介意。我說：“春節也不休息啊。”她說：“兼職的，賺點外快。”我說：“勤勞。”她笑笑說：“你是說我的優點還是缺點。”我也笑笑，說：“要個牛肉漢堡，一份炸薯條，一個中杯可樂。”我看了一眼我爸，他正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菜單，不知是吃哪樣好。最後，我問他有注意了嗎？他說：“和你點的一樣。”
片刻後，我們大口大口的嚼起來，我雖然不常吃，但是也輕車熟路了。我發現我爸邊吃邊看，好像在研究一個東西一樣。我看他小心翼翼的吃著，就像小孩在玩他的第一件玩具一樣。我的頭忽然湊近他說：“好吃嗎？”隻見他點點頭，他說：“但是不能天天吃。”這時滿嘴都是漢堡薯條的他，還沒有完全咽下去，就問我：“剛才那個女孩，你喜歡嗎？”我直白的說：“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繼續問：“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我喝了口可樂說：“反正是沒整容過的。”他問為什麽，我說：“就像她說的，我的工資還不夠付她一半的整容費呢。”我爸聽到這裏沉默了，我說：“麥當勞真不是一個適合相親的地方。”他問為什麽，我已經吃完了，靠在凳子上說：“因為麥當勞是個讓人發胖的地方，真正注重身材的女人是不會吃麥當勞的。”他眼睛裏閃爍著光芒，好像是認同了。
回家坐車的時候，我們沒怎麽聊天，他總是望著窗外，我也總是望向窗外，但是是方向相反的兩邊，心情總是隨著距離忽高忽低。快到家時，他忽然說：“楊俊，你去學開車吧。”我把頭轉過來驚訝的問他為什麽？他說：“這樣以後去哪裏就不用趕時間，或者堵在路上。”我說：“我天生就沒有方向感，一旦開車一定迷路。”他說“現在有導航的。”他居然還知道有導航這回事。我倒是一時忘記了。最後他說：“你開車去，相親的成功率會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