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363.理由

  ‘徐霈’還沒死。


  仍是那個村莊大宅，隻不過，這座大宅極靜，早一天前就聽不見人聲。仍是他住的院子，徐霈被牢牢綁在大堂中的柱子上。自醒來之時，就是這種情況。


  門開了，見到進來的人，徐霈笑了起來。


  “賈明。”


  胡淦一直盯著他，表情嚴肅，終於在他叫自己的那刻，臉上露出笑容。


  “一大人，好啊。”胡淦微笑道。


  “我像是好的樣子？”徐霈也笑了。


  胡淦點頭，“所以，你不叫徐霈。”眼前這張臉，在胡淦看來確實有些陌生，不過，這聲音卻是熟悉的。


  “你覺得，我除了‘徐霈’還能叫什麽？我就是徐霈！”徐霈微怒。


  “也是。”胡淦了解的點頭，“你本就什麽都不是，突然有了個孩子，能讓你挾天子以令諸侯，想來這個感覺應該很爽吧。又突然的，那孩子死了，如果一切回到起點，你當然不願。所以，你必須繼續是建文君太子宮中總管大太監徐霈。胡某覺得，你可能連太監都不是。”


  徐霈大笑起來，“你也不叫賈明！”


  “對，但胡某為人誠實，一直向大家說明，這本就是個假名。”胡淦仍微笑著。


  “胡濙？”徐霈瞥了他一眼。


  “唉……”胡淦長歎，“他是我們胡氏的希望，雖然我對他極為羨慕嫉妒，甚至看不慣，但他將來必定位極人臣。而我嘛，終老鄉間吧。”


  徐霈眼光閃了閃，有些不太信。


  胡淦也沒想解釋，“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唉，胡湮表兄一直說我話太多，又心太軟，婦人之仁。”


  “你肯定不會放我走？”徐霈還是抱著希望說道：“其實，錢，我還是有一些的，如果這就結束了，那些錢真不知便宜了誰。”


  胡淦愣了愣又大笑起來，“好好好，看來你還沒想到，為什麽今天這裏這麽靜？”


  徐霈盯著他，不出聲。


  “因為，黃應辰把你們賣了。”胡淦帶著一絲悲哀的笑，“你真不該相信無影堂，更不該挑起無影堂眾殘殺總堂主。”


  徐霈點著頭笑起來，“我沒想要殺人。當然，我這麽說你不會信，畢竟無影堂我本就掌控不了。至於他們內部，想來那位總堂主為人相當一般，不然也不會因我幾句話，就挑起仇恨。”


  胡淦臉上漸漸露出厲色，但仍緩緩的說：“高氏果然還是有錢，高鶴鳴花了錢帶你來這裏。他這麽做，無非是因為不太信黃應辰，帶你來，也是想多一個選擇。沒想到吧，原來這世上最信你的人是高氏。”


  徐霈大笑起來，“高鶴鳴！”聲音中帶著極度的不甘。若不是他，自己早就脫身離開，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胡淦搖著頭說：“唉，他到死都不知道，你隻是個騙子。至於黃應辰，想來，你肯定從來沒在這裏見過他。不錯，高氏的錢，他不要了，他要他的命。”


  說完這些，不再看還在不停許諾給錢、苦苦哀求的徐霈，大步跨出門，邊走邊說道：“動手。用他的人頭，祭胡湮表兄！”


  ※


  京城，武英殿。


  朱棣看著有些憔悴的朱孟炤，還是忍不住說了句，“我還當，你會借著這機會再死一次。”


  朱孟炤低著頭，回道：“臣不敢。”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另一邊站著的胡濙。不是不敢，而是胡濙盯的緊。這次進京孟炤身邊沒一個護衛，想來隨他離開的人都已經死了，不然按他的性子，定會繼續逃跑。


  “見過……其他人了？”朱棣裝作隨意的問了句。


  朱孟炤搖了搖頭，“回萬歲，徐霈不讓我見任何人。臣一直有個懷疑。”說到這裏，停下來。


  胡濙一驚，之前說好他會承認見過建文，此時又……。胡濙強壓住中心不快，低著頭，表情盡量鎮靜。


  此時的朱棣並沒注意胡濙，而是隨口問道：“懷疑什麽？”


  “回萬歲，臣懷疑此人不是徐霈，不是臣之前見過的徐霈。”朱孟炤大聲道。


  朱棣皺起眉不答，等朱孟炤下文。


  朱孟炤繼續說道：“之前的那個，有些年紀。而這次帶走臣的，絕對不是如此體態，隻不過他們用了同一個人皮麵具。”


  “所以，臣故意和他提有苗人向臣投降的事，還告訴他聖上一向寬懷，隻要投降，定有生路。他聽後似乎極為矛盾，而且以臣所見，他也遠沒之前那個有錢，臣覺得此人不太指使得動無影堂。這些日子，他一會讓臣行載贓之事，一會又同意臣見胡大人，他似乎知道臣與胡大人關係不太好。”


  朱棣聽他說完，冷哼一聲，“你是不是想說，搶人錢財之事，是他讓你做的？”


  “萬歲！”朱孟炤急了，“這主意確實是臣所出，但臣這麽做，是想能有機會逃脫。而且也正是如此，臣才更加懷疑他，因為他對此興趣極大。而真的徐霈一心想讓臣謀反，反而錢財不在考慮之內。隻是此人並不放心臣，不僅派人時刻跟隨，還、還拿、拿……要挾我。”說著，眼中竟閃閃有淚花。


  朱棣沉聲道：“這麽說，你那位也在他手上？”


  “是！”朱孟炤點頭。


  “那你被胡大人所救，是不要那位了？”朱棣冷冷的問，聽得出並不太信他所說。


  “不！”朱孟炤吸口氣，大聲回道：“小斕已先我之前逃離。她是女子，又有了身孕，那人沒將她放在眼中，所以看管的並不嚴。因此，在我又見到胡大人後，才同意與徐霈到蘇州郊外尋找兵符。”


  “兵符？”朱棣眼神明顯一閃。


  “他說，墓中有兵符。”朱孟炤低頭回道。


  “回萬歲。”胡濙心中越來越不安，不知道朱孟炤還會說出什麽，於是也大聲道：“兩座墳，臣都看過，並沒所謂兵符。”


  朱孟炤看了眼胡濙，嘴角露出絲嘲笑：“回萬歲，臣不知真的徐霈去了哪裏，但看那人作為，似乎對那處並不熟悉，連墳被翻過都沒讓他懷疑。當時，臣覺得此人定是被徐霈騙了。”


  過了會，朱棣點了點頭，問胡濙道：“你看過了？墳中有什麽？”


  “回萬歲，一老一少兩具屍骸，沒任何陪葬。”胡濙回道。


  朱棣低頭沉思，喃喃道：“沒陪葬？”頓了頓又問：“可查到真徐霈的下落？”


  胡濙吸口氣，現在的情況與二人之前定下的說法完全不同。緩緩道：“回萬歲，臣在再見郡王之前，並不知道行綁架之人不是徐霈。”


  過了半晌，朱棣點頭，“那個假冒之人八成是蘇州叛匪餘孽，想借允炆之名召集天下亂臣賊子！沒想到卻讓徐霈金蟬脫殼。這徐霈，算是個人才。現在，找他已經毫無意義，說不定他已與允炆一起了。”


  大殿中，朱孟炤、胡濙同時暗中鬆了口氣。


  “萬歲！”朱孟炤大喊一聲，立即跪倒，“還請萬歲給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