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雪蓮

  山巔的寒風極冷，饒是像蒼澤和祈戎這般常年受風雪洗禮的雲溪人都覺得森寒入骨，何況是其他人。越是往上，山勢越是陡峭，懸崖峭壁之上也沒有了可以落腳的凹凸處。


  蒼澤將繩索用弩箭射向更高處，箭矢紮進冰層深處，方才能往上攀登。眼見著離峰頂不過十丈遠的距離了，兩人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蒼澤低頭看向祈戎，見祈戎臉色發白，不禁擔心地問道：“祈大哥可還能堅持？”


  “無礙。”祈戎的聲音有些沙啞，中氣卻是不弱，“最險的便是這段，少主還請小心。”


  蒼澤朝祈戎點點頭，就著繩索繼續往上爬。祈戎緊隨其後。


  崖壁上光滑難著，若不是還有繩索輔助，任你輕功卓絕，也難以飛躍。


  眼見著不過十丈距離，兩人卻花費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蒼澤一口氣躍上峰巔，隻見峰頂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叫人目眩。


  蒼澤轉身拉了祈戎一把，待兩人踩著足有五尺厚的雪層尋到落腳處時，天色已大暗。這是一處山洞，隻能容納三人。洞口早已被冰雪擋住，兩人鑿了許久才打開。


  兩人點起一堆火，燙了點茶喝下，直到身上軟和一些了，蒼澤才問道：“沒想到我們之前也有人來過。”


  祈戎搓著手烤火，淡淡地道：“求死容易，求生卻難，古往今來，總會有很多人願意冒著生命的危險，尋找良方奇藥。雪峰盛產雪蓮，這座懸崖之下，不知有多少人死於嚴寒、有多少人失足落於萬丈之下。”


  蒼澤不像祈戎那麽悲觀，反倒安慰祈戎，道：“也有人成功了，這處山洞便是最好的證明。”


  祈戎歎了一口氣，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千仞峰的奇險在於下山，剛剛上來的那一段，再要用同樣的方法下去，恐怕不行。”


  “難道沒有別的路了？”


  祈戎搖搖頭。


  “你既然知曉此行沒有生路，又為何陪我走這一遭？”


  祈戎看了蒼澤一眼，笑道：“我們祈家人素來對皇室忠心，怎會讓少主你隻身犯險？”祈戎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雖有事隱瞞，卻不曾害過你。我阿父一生為國盡忠，我自然不會辱沒了我的姓氏。”


  蒼澤聞言，正色看向祈戎，道：“從一開始，你們就懷著某種目的接近我，我雖不喜，但也從未因此而提防過你們，隻因你們是祈戰祈城主的兒女。之後，我雖有所察覺，卻沒有疏遠你們，是念著你我同是雲溪國人，在外理應守望相助。”


  祈戎聞言，麵有愧色地道：“丞相於我兄妹有再造之恩，丞相之命我們不得不聽。”


  蒼澤早料到祈戎兄妹與陳平有關，如今聽祈戎說出來，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有些好奇地道：“陳平命你們做什麽？”


  祈戎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方回道：“陳相令我們跟在少主身邊保護身邊，且將少主的一舉一動稟報給他。”


  蒼澤怒道：“你們監視我？”


  祈戎馬上解釋道：“彼時陳相有一大計要施行，怕少主誤打誤撞壞了他的好事，才有此舉的，少主切莫誤會。”


  “有何大計？”


  “這.……”祈戎想起陳平的交代，將話咽了回去，“還請少主不要為難我，待少主回到和安，一切都清楚了。”


  蒼澤聞言，隻好將一身的怒氣收了回去。有些話，祈戎要是想說，早就說出來了，不想說的，再逼迫也是無用。


  蒼澤又往火堆裏添了些柴，道：“待明日我們取了雪蓮，便回去。到時候還望你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了。”


  祈戎立身應“是”。


  這已不是之前的同伴關係了，而是真正的君臣關係。隻是蒼澤不知道的是，所謂的國，已經不存在了。


  此時，蒼澤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在地上用木炭畫來剛來上來的山勢，又將此峰與相鄰的山脈做了比較。蒼澤指著其中的一座山脈，道：“這裏有一條道可以通往這座山脈，相比此處，這座山脈的坡度稍緩，輔以繩索，應該不難。”


  祈戎看向蒼澤指著的地方，正是黑川關南側的山脈，名為孤雲峰。孤雲峰雖不比千仞峰高，卻也是白雪皚皚，難以翻越。


  孤雲峰和北側的狼牙峰相對，形成了黑川關的天然關隘。桓涼王想要入主北地，就必須要攻破黑川關。


  此時的祈戎一門心思落在孤雲峰上：“好主意，孤雲峰山陽處尚有一些草木，不似這邊光滑無依。隻是.……”祈戎指著千仞峰與孤雲峰之間的那段山澗，道：“此處也是懸崖峭壁，風有大，一個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冒的險並不比原路折回的小。”


  蒼澤指著兩峰之間的一處陡壁道：“剛剛上來的時候，我便留意過了，此處隱隱有一道凹進去的山壁，隻是被雪層掩住了，待明日午時，太陽出來了也就化了，倒是便可順著山壁翻越過去，到了孤雲峰，便可回家了。”


  祈戎聞言，點點頭。兩人便不再說什麽，合衣睡下了。


  第二日，兩人借著驕陽初綻、冰雪水化的時間出來尋找雪蓮。這個時間點的雪蓮晶瑩剔透，最能在光照下顯露鋒芒。


  兩人搜尋了個把時辰，直到祈戎的一聲叫喚，蒼澤才見到了這朵冰晶一樣聖潔的花朵。


  蒼澤還以為這是一朵冰花，用手碰了碰，見是真的，才向祈戎道：“一朵可夠？”


  祈戎笑看著蒼澤，道：“這朵雪蓮已有百年，乃是蓮中聖品，不但能恢複白衣劍客的功力，更能增進他的功力。”


  蒼澤聞言，心滿意足地將雪蓮收入盒中，背在身後。兩人便按著昨日的計劃沿著兩峰之間的山壁來到了孤雲峰。


  孤雲峰果然如祈戎所說的那樣，山陽處遍植高聳入雲的銀杏樹。銀杏樹上的葉子已落盡，樹枝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遠遠望去，倒叫人看不分明。


  蒼澤與祈戎借著輕功在銀杏林中起起落落，衣帽上沾滿了白雪。


  蒼澤此時心情甚好，一路下山，腳步也輕鬆了不少。就在即將到達山腰之際，“嗖”的一聲，一支箭羽的聲音破空而來。


  祈戎將蒼澤拉到一棵粗壯的樹幹處躲避。那支箭“哚”的一聲，釘在三丈處的樹幹上。


  蒼澤眯著眼睛看向那支箭，悄聲問祈戎：“可看清是什麽人？”


  祈戎搖搖頭，道：“箭羽上夾雜著狼毛，是桓涼人。”


  蒼澤聞言，大驚：“桓涼人怎會在此？”


  祈戎冷笑一聲，道：“桓涼人攻不破黑川關，自然要另辟蹊徑。”


  蒼澤有些複雜地看了祈戎一眼，他不知道祈戎為何有這種嘲諷的表情，似乎對此樂見其成。


  蒼澤喃喃地道：“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