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兄弟
李寂在客棧等候蒼澤的時候,齊王李曠正在府中安排相應的事宜。
李曠合衣坐在床榻之上,大總管李隗站在近處,副將管鵬立在床下。
“城南那處,你去處理一下,切莫叫裴祺發現端倪。”李曠說道。
“是,王爺。”管鵬應道,又想到那夜的江湖人,管鵬問道:“王爺想將他們安置在何處?”
“你將人安排到白雲寺,交給慧圓大師,他知道怎麽做。”李曠淡淡地道。
“是。末將明白。”管鵬拱手回道。
李曠揮手讓管鵬退下,管鵬施禮便退了出去。
直到管鵬出了房門,李隗才開口說道:“王爺,裴祺已傳信回燕,相信皇上不日便會接到王爺被江湖人刺殺的消息。到時,糾集江湖人的謠傳不攻自破。”
“隻是這隻眼睛還需停留一些時日,你吩咐下去,叫各處小心行事,莫要再露了行跡。裴祺可不是楚少昌之流,稍有端倪,都會引起他的懷疑。”李曠說著,眼睛望著門外院中的參天大樹,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計劃。
“是。”李隗應道,又想起李寂,問道:“王爺打算怎麽安排世子?”
李曠聞言,想起前夜見到的李寂,一副天真莽撞的模樣,說道:“且讓他待著吧。本王的世子,豈能是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可是王妃.……”李隗指著剛剛拿進來放在床榻上的書信,道。
李曠拿起書信,拆信看了起來,見信中所寫還是同前幾封信一樣,皆是焦急詢問李寂的行蹤,又懇請他尋到李寂後將他速速送回京中。李曠心中的怒氣一下就起來,他將信摔在床上道:“愚蠢,無知。她以為她的兒子在京中才是最安全的,殊不知,皇宮裏的那位快將她的兒子養成了一隻小綿羊了。我堂堂戰神的兒子,會的竟隻是一些三腳貓的功夫。”
“王爺,世子的武功雖不比江湖高手,但已是佼佼者,不算什麽三腳貓的功夫。”李隗腆著臉誇讚道。
李曠想起那夜李寂耍的一手霸王槍,槍法氣勢雖不及自己,還算過得去眼,頓時也明白自己形容得太過了,便道:“還算機靈,倒也沒荒廢了自己。”
李隗又笑著道:“小人聽下人說世子今日去接一個朋友去了,說是一個江湖人,在路上認識的,世子與他情投意合,還結拜成了兄弟。下午世子便會帶人回來,王爺到時可以見見,也好替世子掌掌眼。”
李曠聞言,冷笑一聲,道:“他倒是能放下身段!”
李隗聽出李曠話語中的不滿,便不再說什麽。心道,看來下午還是別讓他們見王爺的好。
正在客棧之中的李寂並不知道王府中發生的一切,他此時正聚精會神地聽著蒼澤說著自己在涼州府的發現:“不知發生了何事,江湖人像是一下子對這把劍失去了興趣一樣。我和婉兒一路走來,碰上一些江湖人,我有意將沉淵劍亮出來,他們竟不為所動。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聽到此處,李寂接話道:“沒什麽好奇怪的,北地江湖一事已經過去,這把劍自是沒有人再感興趣。”
李寂從蒼澤手中接過沉淵劍,隻聽“鐺”的一聲,劍身出鞘,一道綺麗的光芒閃耀出來,李寂將劍插回去,遞還給蒼澤,道:“這不過是一個餌而已。魚上鉤了,餌就沒有了作用。”
蒼澤想起那日邢寧說的話——“這場風波很快會過去”,蒼澤便知邢寧肯定知道些什麽。邢寧不說,蒼澤自然不好去逼問他。蒼澤又想到祈戎——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祈戎知道多少。
說到祈戎,蒼澤方才想起剛才祈婉在樓上遇到祈戎的情景。祈戎似有什麽話要說,又見李寂和紀皓就在大堂之中,便將話咽了回去,隻拉過祈婉,向蒼澤道:“少主且去忙,我有些話要同妹妹說。”說著,便帶著祈婉去了自己的房間。
蒼澤心急於去見李寂和紀皓,便應下了。此時想來,祈戎應該有什麽發現,要同自己說。
李寂見蒼澤隻是沉默,沒有說話,還以為自己說的話重了,便說道:“小澤,我並沒有懷疑雲溪國的意思。雖然這把劍是雲溪國的國寶,但雲溪國向來與世無爭,定不會有如此用心。肯定是有什麽人居心叵測,盜取國寶,攪亂江湖。”
蒼澤聽到這句話,心中“咯噔”一下,頓覺不安。難道,是師父?
蒼澤想起陌白將劍贈予他所說的話——“也是,也不是,你無需多問。”若真是師父盜出寶劍,攪亂江湖,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蒼澤一時心中大亂,耳畔不斷回響著陌白的那句“此劍是一柄短劍,正適合你用”。
蒼澤的五感六識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意識被鎖在一個屏障之中。李寂大聲喊叫的聲音根本無法穿破屏障貫入蒼澤的耳中。
紀皓見蒼澤不知為何失了神,趴到蒼澤耳邊,大喊道:“小澤子,醒醒。”
許是紀皓聲音太大,蒼澤這才驚醒過來,一臉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紀皓的大臉,問道:“皓哥不是在吃飯嗎?幹嘛湊過來?”
紀皓朝李寂道:“好了,你看,就得這麽大聲。”紀皓絲毫不管大堂之中其他人的目光,大大咧咧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吃飯。
李寂若有所思地看了蒼澤一眼,問道:“小澤剛剛在想什麽?”
蒼澤略有些狼狽地別過頭,回道:“沒,沒什麽。”
李寂見蒼澤不願意說,也不逼問,繼續道:“我與紀皓下午有一些事情去處理,你是否一道?”
“自然。”蒼澤道。
“那好,稍後借祈戎一用。”李寂道。
“你要做什麽?”蒼澤道。
“有一條尾巴斬不斷,借祈戎試試。”李寂道。
蒼澤聞言看向四周,果然在靠近大門那一桌見到一個身著紫色勁裝的男子。隻見此人二十多歲的樣子,銅色皮膚,一雙丹鳳眼看起來甚是俊秀。
“這人看著有點眼熟。”蒼澤說著,仔細回想了一下,卻始終想不起來和誰相似。
“老酒蟲前輩,裴離。你覺得像不像他?”李寂道。
“對,對,就是裴前輩。”蒼澤一下子被點醒,想起兩人的眉眼,竟出奇地相似。
“他姓裴,是燕京裴家的人。”李寂看著裴祺說道,“聽裴前輩說他自小被徐仁前輩撿來的,想來這其中有一些故事。”
蒼澤順著李寂的目光,也看向裴祺:“一個世家公子,一個江湖孤兒,真不可思議。”
“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世間的人,為了自己的追求,拋妻棄子的不在少數。”李寂冷冷地道。
蒼澤聞言望向李寂,隻見李寂眸中閃著冰冷的幽光,似有無數的怨和恨,又像極了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眼中有著渴求和壓抑。
蒼澤從未見過李寂這麽複雜的眼神,一時呆住了。
一旁大吃大喝的紀皓,聞言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愣愣地盯著隻剩一個碗底的米飯。心中浮現少時的場景——
那時的紀皓,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童。那日,他被父親紀陵送到了王府,並被囑咐道:“自今日起,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記住,世子生,你便生,世子死,你也不能活。”
紀皓被嚇得哇哇大哭,紀陵將他交給李寂的奶娘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皓哭了一上午,哭到最後,隻剩下幾聲無力的抽噎。他的肚子“咕咕”叫著,已經沒有了力氣。
三歲的李寂拉著五歲的紀皓回到自己的房間,並將自己的飯菜往紀皓的麵前一推,奶聲奶氣地道:“吃吧,你吃飽了才有力氣哭。”
三歲的小人兒一臉嚴肅地看著紀皓,紀皓見李寂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由破涕一笑。
“你是世子?”小紀皓問道。
“嗯。”小李寂應道,“你沒有父親,我也沒有父親,不過我有你,你也有我。”
紀皓看著碗中浮現出的兩個稚氣的小孩,喃喃自語地道:“你有我,所以,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