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花樓
華燈初上，夜色喧鬧。
西市外街的青石板上已是人流如織。自從涼州城中的江湖人被驅逐出去不少後，城中人便也大著膽子，恢複了平日的夜遊生活。城中的宵禁也在今日撤銷了。於是路上行人如流，到處是張燈結彩的熱鬧場麵。
李寂與紀皓此時一身錦繡華服，站在重花樓門口。
重花樓不似別的青樓妓館。隻見二層樓高的花樓門上四盞大紅燈籠掛成一排。二樓的欄杆上是倚欄望月的喝酒公子，而非鶯鶯燕燕。門口處隻站著兩個青衣小童，在有客上門時對客作揖引客進門，一個青衣小童帶了客人進門，便又有一個青衣小童出來站在門口，如此便不至於冷落了來客。
李寂看著一個又一個富貴公子打扮的人進了重花樓，手中折扇一展，便也邁步向門口走去。
青衣小童引著二人進去。李寂兩人走進門樓，撲麵而來的便是一陣陣香風。門樓內是一方小池，池中遍植蓮花，此時正是蓮花盛開的季節。池中荷葉田田，花朵含苞待放，看著甚是喜人。更有一陣陣清新淡雅的花香襲來，令人不禁舒爽愜意。
“真正是一個好地方。”紀皓說道，“在這麽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竟舍大堂而設蓮池，可見這重花樓的手筆不小。”
李寂見兩側都是一道遊廊，遊廊盡頭是樓梯，可直接通到二層。二層是一處平台，此刻有不少文人雅士高歌闊談，嬉笑打鬧聲皆有。看來此處才是大堂。隻是前院竟隻設了一處蓮池並一個平台給人觀花，這重花樓的格局是不小。
李寂二人在青衣小童的帶領下上了二樓，穿過平台，來到後院。
後院是一個大院，入目的是又一道門樓，門樓處的一張榻上正盤腿坐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隻見女人三十歲左右，身材適中，一襲青色紗衣罩在淡紫色的襦裙外。女人麵若桃花，一雙丹鳳眼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嫵媚多情。
青衣小童上前一步稟道：“柳娘，兩位公子欲尋一處解憂之地。”說完，他便施禮退下。
解憂一詞，便是重花樓的行話，這還是李寂花了一兩銀子同店小二處打聽來的。重花樓——一朵花解語，樓中隻為失意者、困惑者、煩悶無趣者解憂解煩，來此的人隻說尋一處解憂之地便可。若不然，便如那些文人墨客一般，待在前院賞花喝酒而已。
柳娘抬手整理了下從肩上滑落到臂上的橙色披帛，站起身走到李寂麵前。隻見麵前這個少年麵如白玉，唇似胭脂，身材頎長，身上一襲銀白色的長袍外罩一件白衫，一把紙扇握在手中，顯得俊逸非凡。她又看向紀皓，隻見他劍眉星目，眉宇間英氣逼人，身上是一襲絳紫色長袍外罩淡紫色半袖罩衣，身材高大，偉岸不凡。
柳娘看著兩人，輕笑道：“二位公子莫不是來打趣奴家的吧？”
李寂心中一跳，扇子敲在左手掌上，道：“此話怎講？”
“兩位公子一看家境不錯，衣食無憂，此是一點。”柳娘繞著二人，細細打量著，“二來，奴家看兩位公子未涉情事，也不像是為情所困的模樣。”
李寂聞言，臉上一紅，他竟不知道一個柳娘能看出這些來。
“柳娘莫要打趣我這位弟弟，他可是麵薄的很。”紀皓捂著嘴笑道，“我們兄弟倆近來確有煩心事，才不得不來此處一解心中煩悶。”
李寂此時也正色道：“我們兄弟二人素愛聽琴，還請柳娘安排一個琴藝精妙之人，陪我們兄弟二人聊聊天。”說著，李寂便往柳娘手中塞了一個荷包。
“如此，也好。”柳娘將荷包拿在手中摸了一下，才放入袖中，朝樓內喊道：“帶兩位公子往琴香館。”
不多時，樓內走出一個粉衣女童，引兩人往後院而去。剛出了樓門，入目便見一座三層樓高假山立於門樓後，將後院的一應景色皆遮擋住了。
粉衣女童引著二人穿過假山的山洞，李寂方才看到後院的景色。
後院是一座小湖，湖中有一座涼亭，涼亭之中似設有茶座。涼亭四周是白色的幔帳，若是人坐在此中，隻見人影，不辨人形。是一處眾目睽睽又極其隱秘之處。
李寂朝紀皓頷首示意了一下。紀皓點點頭，表示知曉。
繞過這座湖，便是三麵而立的三處雅室。一處為聽琴，名為琴香館；一處為賞畫，名為墨香閣；一處為觀舞，名為天舞軒。每一處皆有八間雅室。
李寂二人在琴香館門口被另一藍衣女子引進去，安置在一間雅室內。這間雅室正在北側最右端，正好能將小湖周圍的一應景色收入眼底。
李寂站在窗外往外看，便見對麵天舞軒的幾間雅室中人影重重，可見晚上的客人不少。墨香閣倒是冷清，隻除了中間的一個雅室亮著等外，其他四間屋子都是暗著的。
藍衣女子行禮道：“請二位公子稍候，琴奴馬上就到。”說著便退了出去，房中隻剩李寂與紀皓兩人。
兩人四處查探了一下，方知隻有剛才進來的假山中的第二條通道才能到達天舞軒。墨香閣稍微麻煩一些，需經過琴香館或是天舞軒。各處屋頂連在一起，若是依靠輕功，也是可以輕易達成的。
李寂便與紀皓商議，一人留在房中與琴奴議琴，一人借著尿道探查別的房間，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李寂打算自己先去打探，紀皓死也不讓，兩人便換了過來。李寂留在房中，紀皓假借內急，躍身上了屋頂。
紀皓腳下幾個輕點，便來到天舞軒。此時天舞軒中的八間雅室皆亮著燭火。紀皓小心翼翼地掀開瓦片，朝屋中探視。
隻見頭三間屋中皆是貪戀美色之流。雖然正襟危坐，隻是看著對麵的女子作舞，臉上已露出極其衛生的笑容。雖然不曾動手動腳，但被這樣的眼神盯著，想來也不好受。紀皓沒想到即使是號稱隻談心解悶的重花樓，也難擋好色之徒。
中間的兩間房倒是頗為精彩。其中一間上演潑婦抓奸，鬧得正歡。另外一間則是兩個男子，其中一人便是喬裝後的知州洪遠，另一人應該是洪知州的友人。洪知州抱怨涼州府總督楚少昌讓他難做，他連聲叫苦，又提到齊王：“說不得這次齊王又要被降罪問責。我雖有心，卻隻有蚍蜉之力，如何敢說一句真話？”
紀皓聽到此便知，此人肯定知曉上次楚少昌彈劾齊王一事的內心，心中記下，便將瓦片蓋了回去。
紀皓正想掀開第六間雅室的瓦片，卻聽到湖心亭有一道聲音喝道：“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