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涼州府
四人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五月十四日趕到了涼州府城,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隻見晚霞遮天,涼州府城映照在霞光中顯得十分古樸莊嚴。
自西門而入,入眼便是大街兩旁的各種攤位商鋪。涼州府相較於白城縣不知熱鬧繁華了多少倍。西大街上人流如織,蒼澤四人隻好牽著馬前行。
涼州城的商貿做得很好,不管是南方的土特產北地的皮毛皆可以在這裏買到。西城聚集的商人非常多,客棧幾乎爆滿。等蒼澤四人找到一家客棧住下時,天已大黑。四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趕了十天的路,每個人基本上都沒怎麽好好睡上一覺,尤其是祈婉,一路擔心著哥哥的安危,基本上都睡不著,此刻頭一沾到枕頭,眼睛就閉上了。
紀皓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了,洗漱完便也睡下了。
蒼澤卻在李寂的房間裏,兩人正在討論信中的信息。
李寂一路上都在思索一些問題。畢竟在鬆源縣時,他幾乎推斷出屠殺江湖人的凶手就是邢寧,但邢寧的動機卻有些牽強。說到底,邢寧最多不過是為了報仇。徐仁被邢寧引出山,被邢寧引到鬆源縣,這些都是能說通。
白城縣屠殺一事,說是邢寧所為,就有些奇怪。若是邢寧早就在白城縣,何必要引徐仁前去鬆源縣,進而又要來一次鬆源縣屠殺,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若邢寧的目的隻為屠殺,為何又要徐仁出來背鍋?難道是為了借刀殺人?借刀殺人並非萬無一失,若是失手又算什麽?
黑虎寨中的信能說明江湖屠殺之事另有幕後黑手,那麽,這個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麽?此時是否就在這座城中?
李寂百思不得其解,他將這些問題拋給蒼澤。
蒼澤道:“假設我們之前的推論都是錯的,屠殺江湖人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那麽按照信中所說,涼州府城必會發生同樣事件。按照我們的腳程,朝廷之人應該會在幾天後到達涼州府。我們還有時間調查此事。另外,若是確定邢寧前輩不是凶手,那麽我們就有必要和邢寧前輩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聊上一聊,其中關鍵還需邢寧前輩為我們解答。”
說到這裏,蒼澤又想起一事,他接著道:“黑虎寨兵器一事尚有蹊蹺,寂哥可想好如何處理?”
“此時交給我便是,我……我表兄尚有一些關係可以走動。”李寂本想直接告知蒼澤自己的身份,又因朝廷中人也在追查寶劍之事,怕蒼澤多心,便隱去沒有說出口。
兩人此時都有些疲憊,蒼澤便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祈婉便過來敲門。她也不敢稱呼蒼澤為少主,便喚作“少爺”。
蒼澤拉開門道:“早。皓哥和寂哥可起了?”
“嗯,紀少爺在李少爺房中吃早飯,少爺也趕緊過來吧。”祈婉說著也往李寂房間走去。
四人在李寂房中吃完飯,便坐下來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涼州府畢竟是一座大城,來往的商旅極多,西大街人多眼雜,形形色色的人間雜其中,我們一時也無法分辨哪些是江湖人。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需作一番喬裝才好行動。”李寂指的是他們身上此刻穿著的一看便是江湖人的形裝。
“另外,既然寶劍在涼州城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那麽邢寧前輩的行蹤應該不難找到。我們先找邢寧前輩,再找祈大哥。祈大哥或許已經和邢寧前輩匯合了。”
“那就這麽辦吧。我先去給大家置辦衣服。”祈婉道。蒼澤與李寂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這邊祈婉便出了客棧往布莊去了。
約莫兩刻鍾的時間,祈婉便回來了。四人換上便服,看上去便是兩個富家公子帶一個小廝一丫鬟出來遊玩的一行人。祈婉自然不會委屈少主,所以小廝的服裝是紀皓穿著,氣得紀小爺敢怒不敢言——他若不穿,便要待在客棧裏,以免多生事端。
四人裝作無意,先逛了一遍西市,再到西市口的一處茶樓聽書。茶樓裏幾乎客滿,稍等了會兒,兩人才在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下。祈婉和紀皓站在兩人身後。
從窗口往下看,向東可見西市繁華景象,向西可將西大街至西城門的一整條街一覽無遺。此時城門處站滿了官兵,入城的人也排成了長隊,每一個進城的人都需出示路引或身份文牒才可入城。有一個江湖打扮的人,一無路引二無文牒,打算硬闖,誰知守門的官爺武功也不差,三兩下便被拿下。
“看來官府也得了一些消息。今日的盤查竟嚴到如此地步。”紀皓道。昨日不過是問上幾句“來幹嘛的”,答了“走親訪友”便也給過了。換了今日,怕是要被抓起來審問。
“嗯,看來這段時間涼州城會戒嚴,大家出入小心一些,尤其是小澤和小婉。”李寂道。蒼澤長避山野,連個身份文牒都沒。祈婉好一些,但到底涉世未深,為免意外,不得不提醒一二。
四人看了一會兒窗外,見沒有什麽特別的,便仔細聽堂中人說書。說來也巧,說書人說的這段故事正是白城縣槐柳坡一案。
“隻聽那徐仁一聲大喝,一把長約五尺的長劍劈下來,削掉了江南四大天王李剛的右手,李剛本是雙鐧,此時卻疼得扔下武器,跪地求饒。誰知徐仁早已狂性大發,隻見他白發披散,雙目猩紅,手中長劍“哐”一聲劈下來,李剛的人頭落了地,其他人一看,這哪裏是比武?忙慌得四處亂竄。徐仁長劍一揮,隻見他左手一刺,右手一斬,一眾三十餘人皆化作冤魂……”
“這哪裏說的是人,怕是怪物吧。”蒼澤聽著說書人的形容,有些不滿,在他看來,徐仁老前輩還是挺和藹的。
“說書而已,能把你吹到天上,也能把你貶到地底,切莫當真。”紀皓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一邊對蒼澤說教道。
“看來江湖屠殺一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李寂不無擔憂地道。涼州府屬涼州路管轄,與齊王所在的靖州府相差不多二千裏,不知道父王是否已經得到了消息。
四人又聽了一段,除了說劍狂如何殘殺、江湖人如何慘死外,沒有其他新意的,便放下一塊碎銀下了樓。
此時已近傍晚,街上的行人沒白日裏那麽多,西大街倒是顯得冷清許多。青石板的路上清晰可聞路人的腳步聲。遠處傳來喧鬧繁華的聲音,四人好奇,便也循著聲音繞到了另一條街上。
這條街又名東西市街,正是西市東側的外大街。整條街上酒館茶肆遍布,吃食攤子隨處可見,一時間酒香飯香撲鼻。四人在路旁的一個麵攤子吃了碗陽春麵便作罷。
紀皓心有不滿地嘟囔著著:“小爺何時連吃碗麵都得看人臉色。”手中無銀的日子有說不出的憋屈。
四人一直沿著西市街走,正好把西市外街逛了個遍。饒是外街也熱鬧非凡。尤其是酒肆勾欄,正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時候,處處鶯聲翠翠,好不熱鬧。
這些地方倒也沒什麽可看的,每個地方大同小異。隻除了一處——一間名為“重花樓”的青樓。這是涼州城有名的歡樂窩,但此歡樂非彼歡樂。重花樓做的不是肉皮買賣,行的是吟詩作曲賞畫觀舞的高雅生意。來的都是涼州城有錢有權的主,求的是喝酒聊天賞心悅目一朵解語花。隻見華燈初上,樓上傳出婉轉琴聲,倒是將夜色渲染得更深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要無花空折枝。小爺這會兒怕是連花都賞不了咯。”紀皓不無遺憾地道。
“大晚上的哪有什麽花?”祈婉四顧茫然,不知紀皓怎麽突然提起花了。連蒼澤也以為紀皓想看花呢,幫著四處尋起來。李寂攬過蒼澤的肩道:“別理他,他胡說的。”
“小爺能有今日,都怪那個芸娘,若是被小爺遇上,看小爺怎麽教訓她。”紀皓恨聲道。此事他自然不會怪自己識人不清。所謂有心算無心,若不是芸娘有意算計,他又如何會上當。紀小爺自認閱女無數,不相信自己有看走眼的時候。
“說到芸娘,你看前麵那個女子像不像芸娘?”蒼澤指著前方一個身穿淡粉色紗衣的女子道。隻見她弱柳扶風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一把蒲扇拿在手中,嬌羞地掩著自己口鼻。
此時李寂也注意到這個女子,側麵看著有幾分像。見女子要看似要走的樣子,便道:“不管是不是,先跟上去看看。”
紀皓哪有不應的,他此時恨不得前麵的女子正是芸娘,好追回自己的三千兩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