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芸娘
那日中午,客棧住進來一個風情萬種的美嬌娘,自稱芸娘,也是往鬆源縣去的。
芸娘不過二十五的年齡,生的柳腰扶風十指纖纖,膚若凝脂麵若桃花,右眼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看起來更添風韻。
芸娘的周身氣質更是一絕,比起十幾歲的少女更勝一籌。她走起路來一步三搖,說起話來吳儂嬌語,與人交流,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盯著你,直看到你的心裏麵去。
紀皓哪裏見過這種,即便是京中浮雲館中的頭牌在她麵前都稍顯遜色。
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這個自認為風流倜儻的小爺,在京中也不過是個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賞花人而已,如今一個活生生的美人兒對著他直拋媚眼,紀皓覺得此時若是讓自己挖出心來,都是舍得的。
不到半日的功夫,紀皓便與人聊得火熱,大到一路走來的風光無限,小到兒時李自己幹的蠢事,都倒得一幹二淨。而他所得到的有關芸娘的消息,不過是黑川人、早年父母雙亡,輾轉到鬆源縣投親去。
“既然姐姐也往鬆源縣,不如與我們同行,也好有個照應。”紀皓覺得自己應該保護這個嬌豔如花又看起來極為柔弱的女子,便提議道。
蒼澤與李寂,則沒有多堤防什麽。畢竟芸娘除了出現的時機有點巧之外,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
第二日一早,三人並芸娘便在客棧門口匯合。因芸娘是個女子,要求坐馬車,於是行程又慢了幾分。到了午時,芸娘又要搭灶造飯,蒼澤三人也無可奈何,隻能幫忙將石灶搭起來。
“沒想到還有比小爺講究的人,到底是女子。若是男子,看小爺不啐他。”紀皓顯然也有點煩,一邊幫忙撿柴木,一邊小聲跟李寂嘀咕。
“再多說一句,我就直接下藥毒啞你。”李寂已經有點忍無可忍了,真是吃一塹永遠不長一智。
李寂真想掰開紀皓的腦袋看看,看裏麵是不是哪裏搭錯了線。明明紀國公一家都嚴謹執重,偏偏他一人天生異骨。李寂真擔心這個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表兄是個假的。
蒼澤也在一旁聽得直搖頭,他總算有點理解李寂的無奈了。試問身邊總是有一個人不斷地製造麻煩,而你要不斷地收拾殘局,那個製造麻煩的還要抱怨為什麽有麻煩。蒼澤真是替李寂感到心累。
蒼澤拍了拍李寂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陣忙碌後,總算吃上了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芸娘的手藝相當不錯,三菜一湯,看起來色香味齊全。
此時三人毫無戒心,他們沒想到的是,正是這一頓飯,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天幕漸暗,蒼澤三人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
蒼澤是第一個醒來的,他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頭痛欲裂。
蒼澤十指一握,發現沉淵劍還在手中。他又看向自己身邊,見李寂紀皓兩人仍昏睡著,便用力推了推兩人。
“李哥,紀小爺,快醒醒。”
李寂在蒼澤的叫喚聲中悠悠轉醒,迷迷糊糊地道:“小澤,天亮了?”
李寂看著天空,隻見天色昏暗,四周樹木林立,風聲如訴,這才想起前事。
他們這是中了迷藥?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腦子清明一些。
這時,紀皓也醒過來,隻見他睜著惺忪睡眼道:“怎麽都跑來小爺的房間睡覺?”
李寂一聽,心裏惱火得很,直接一腳踹過去。
“嗷,幹嘛踹我?”紀皓腦子還有點糊。
“先看清楚自己在哪,再說話,不然,我怕自己會掐死你。”李寂惡狠狠道,他此時已經完全清醒。
看來他們是著了芸娘的道。
李寂看到自己的包袱開著,裏麵的東西被翻過。隨即摸了摸自己身上,身上空無一物。
紀皓此時也察覺過來哪裏不對了。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發現貼身藏著的幾張銀票沒有了,身上值錢的玉佩掛飾全都不翼而飛。
“啊——小爺的銀票,小爺的三千兩!小爺的全部家當!”紀皓痛呼,“這叫小爺怎麽活?”
蒼澤一臉茫然地看著紀皓,他哪裏能體會到紀皓此時的心情。紀小爺豪奢極欲慣了,真要身無分文,怕是比要他命還難受。
蒼澤沒有辦法,隻能安慰道:“隻要芸娘要去鬆源鎮的消息屬實,我們便能找到她,到時再把銀子追回來。”
“對,那我們馬上趕往鬆源縣。”紀皓剛應了一句,就被李寂截住話頭。
“對什麽對,錢重要還是小命重要?給我老實待著,明日一早再啟程。”李寂看著逐漸黑沉的天色,拉住衝動的紀皓道。
蒼澤也勸道:“晚上趕路容易出意外。更何況大晚上的城門也不開。我們明早趕過去也是一樣的。這三匹馬的腳力都不錯。”
蒼澤指向係在一旁的馬,突然驚覺,三匹馬竟然都還在,便問出心中的疑問:“看起來,芸娘是為了求財。劍還好說,可能她不是江湖中人,要劍無用。可為什麽馬沒有丟?這三匹馬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錢。”
“小澤子,你還是太嫩了。且不說這三匹馬已經認了我們為主,短時間怕是馴服不得,她根本就帶不走。”紀皓站起身來摸了摸他的紅豆,“好馬兒,記得別輕易換主人,天下沒有一個人能比小爺對你還好。”
李寂見紀皓說一半留一半,繼續道:“馬匹交易最容易暴露行蹤,芸娘隻是求財,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
三人一邊聊著,一邊拾掇起火堆。索性柴火還是現成的,足夠對付一晚了。
因著下午睡了一大覺,三人皆無睡意,幹脆躺著聊天。
蒼澤望著星空,見星芒四射,光亮照人,心想:明日還是個晴日。
蒼澤想起昨日的約定,說道:“看來我們是要失約了,希望酒葫蘆前輩別在那等太久才好,若本就住在客棧,倒也無所謂。”
“小澤,你怕是要失望了,酒葫蘆前輩極有可能在客棧外幹等。”李寂也仰躺在地上,望著此時明亮的星空。
“為何?”蒼澤不解。
“前輩囊中羞澀,住不起萬源客棧,不在那幹等,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李寂答道。
“現在不光他住不起,小爺也住不起了。小爺的三千兩,哎呦——”紀皓又想哀嚎,誰知屁股上被李寂踹了一腳,直接痛呼出聲,驚起林鳥無數。
紀皓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深感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心中別說有多悔恨了。
女人果然都是騙子,越漂亮越會騙人。紀小爺發誓,再也不搭理漂亮的小姐姐了。
四月中旬的天氣,白日溫煦,晚上卻冷風陣陣。
此時,不怎麽聰明的裴離,等在萬源客棧外,被夜風吹得直抖索,嘴裏早已將三個臭小子罵了又罵:“不守約的臭小子。不知道孝敬前輩,一點眉眼高低都不識。不知道萬源客棧貴嗎?送別時也不知道主動孝敬一些銀兩。”
裴離左等右等,不見人來,便有些不耐煩了。此時酒葫蘆也空了,酒癮也上來了,越發待不住。
好賴挨到了子時,仍未見一人出現。
“子時已過,我也算遵守約定了。三個小子,最好別給我遇到。”
裴離打定主意走人。還未走出幾步,隻見一輛馬車自東城門那邊慢悠悠地駛過來,馬蹄落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深夜,顯得異常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