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詩魔鎮群豪
陳秀英臉色白了一下，這事有點臭，沒想到李香君也知道此事。
侯方域便問，“陳小姐，不知何詩可以讓你瘋？”
陳秀英也隻好坦白相告，“這首詩是有點奇怪，不過，我也隻知道三段而已。”
大家都來了興趣，紛紛道：“陳小姐快念來。”
陳秀英便念了起來，“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一時間，船艙內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叫什麽詩，我卻覺得她奧妙無窮，怎麽可以如此……”
侯方域一口老血噴出來。
冒襄臉色又震驚又恐慌”妙，妙，妙，極妙，可怎可如此……”
王謙益大喝一聲，“這是什麽狗屁詩，豎子安能如此？”
要說這個王謙益可不簡單，萬曆年就中了進士而且是探花，官至禮部侍郎的大官僚，文學泰鬥，東林黨-領袖，雖然此時他被削了官，但在文壇和官場的影響力頗深。
時年已過半百，依然風流不減，正追求宋紫煜呢，史書記載1641年也就是明年，59歲的王謙益迎娶23歲的宋紫煜。
“如令此等妖詩流行於世，我等將枉讀聖賢書矣，老夫情何以堪？豎子，豎子……”
王謙益捶胸頓足，喉嚨一甜，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正欲為佳人寫詩的方以智、陳貞慧，此時，雙手發顫，額頭冒汗，竟無法下筆。
複社以興複古學為宗旨，自然對這種詩極為的排斥，而四公子都是複社的人，王謙益雖是東林黨人，但東林黨與複社的關係又極為密切，複社人稱小東林，王謙益與四公子的理念是高度一致的。
“王老，你沒事吧？”宋紫煜趕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王謙益。
王謙益臉色蒼白，勉強擺了擺手，“我沒事。”
“你們是在罵我嗎？”
一聲清朗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位青衣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船艙，身後跟著兩位絕色女子，分別是彤兒和蕭芷。
蕭芷本為金陵四大才女之一，自然也受邀來的，而那位青衣小廝自然是白傑白尋了，是她順帶著來玩的。
“是他，就是他，小姐，我剛剛說的那個連破數十首謎語的人就是他，就是他……”
小翠指著白尋，臉紅心跳，驚喜而又緊張，都語無倫次了。
“是你？”
陳秀英的臉色特別精神，一首詩將她給逼瘋了，完了後，還是他給治好的，接著，又冒出他連破數十首高強度的燈謎。
王老和四公子對他的詩極為抵製，但看得出，就連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此人詩才絕代。
此人詩才已經絕代，就連謎語也如此精通，難不成，他還真是學富五車，才華橫溢？
可這樣的人才，居然被她當眾退婚？
終於一絲悔意已滲進心頭，這一絲絲悔意很快就發芽猛長，占領她的心田。
如果我當初沒有退婚的話……白尋在外麵就聽見有人罵，有人誦那首詩，便不難猜，被罵的是自己，無端端被罵，臉上也湧現一絲怒氣，“喲，兩個吐血，兩個冒汗，何其壯觀？看來，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真的是你？我都猜到是你了，一首怪詩瘋了兩人，吐血兩人，一口氣破解數十首高難度燈謎，除了你還真沒別人，詩魔果然名不虛傳，尋兄，圓圓有禮了！”
陳圓圓率先朝白尋福了一禮。
“你就是陳圓圓？”
白尋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陳圓圓，整個人都呆了。
這裏美女如雲，秦淮八豔，外加四大才女，個個天姿國色，陳圓圓卻如同萬花叢中一點綠一般，她是那麽的出眾，那麽的傾國傾城。
一個能攪動天下局勢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凡響。
她長得太美了，這種美就如同天外飛仙一般，世間哪能有，美得讓人無法呼吸，美得讓人不敢褻瀆，隻敢仰望。
陳圓圓見他見到自己就呆了，不禁嫣然一笑，“尋兄別愣著了，來我這邊坐。”
柔荑輕抬，小蓮輕挪，牽起白尋的手，十七歲的少女如同花兒一般，她天真爛漫，牽著一男子的手似乎一點也不拘束，很自然，又或是她是伶人出身，演技精湛。
白尋的腳似乎長了眼似的，跟她走了，來到她的座位旁邊坐下，看到白傑和陳圓圓那麽親近，蕭芷和彤兒心裏不舒服，而陳秀英的臉色則有些複雜，照理說，婚已經退了，可為什麽可看他和別的女人坐在一起，心裏會一絲失落呢。
李香君拍了拍手，非常有興致地說：“現在人總算是到齊了，今兒可是詩會，來，各位才子誰先來。”
李香君發了言，侯方域第一個響應，“我來”但提起筆來，本來是準備好了詩來的，可一想到白尋的那首怪詩，到底是寫還不是不寫呢，寫嘛，這首詩寫出來也沒法寫出那首再別康橋的韻味，不寫，又冷了場，躊躇半天，居然老半天無法下筆，場麵非常遮尬。
李香君眉頭一皺，原本才思敏捷的侯方域今兒是怎麽了，“你寫不寫啊，不寫就下去。”
侯方域隻好向方以智和陳貞慧求救，“我的詩還得潤潤色，方兄、陳兄，要不你們兩位先來。”
此時的方以智和陳貞慧早就怯場了，連侯方域都不敢下筆，他們哪敢，頓時冷汗，他們同時看向冒襄。
要說這四公子，就屬冒襄冒辟疆才氣最大，可冒襄臉色也非常難看，他倒是不怯場，但是先有白尋的奇詩，他什麽詩也覺得落了下風，不顯出來還好，顯出來反而落了麵子，“要不，讓王老先吧！”
王謙益文壇泰鬥，那是四公子的前輩，王謙益本來就吐了不少血，年紀也大了，悲憤道：“一個好好的詩會被這個白尋給攪了，老夫心情都沒有，哪有詩來？”
是嗎？怕是也和四公子一樣不敢寫了吧？眾女一同如是想到。
宋紫煜微微搖頭，略顯失望，本來，她對王謙益是很崇拜的，崇拜到已經忽略了他的年齡，可是如今遇上了白尋，連下筆都不敢，還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回避，實在是有辱文壇泰鬥四個字。
全場鴉雀無聲，詩魔一首詩居然嚇得四公子和虞山先生無法下筆，這事要是傳出去，可真是一樁奇聞，也是一樁笑談。
蕭芷笑了笑，“嗬嗬，有意思，詩魔一出，誰與爭鋒？”
“你們都不寫，那我來吧，借花獻佛，就以這首《再別康橋》的完整版獻給在座的諸位了。”
蕭芷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台，接過侯方域手裏的毛筆，便洋洋灑灑了起來。
大家都擠過去看。
陳圓圓已經吟誦了起來，“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宋，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裏的豔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裏，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裏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全場死寂，個個臉上湧現出驚異的神情，怎麽會有人作出如此優美的詩，那一副副畫麵，猶如身臨其境一般地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