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依靠
支楚月險些撲進他的懷裏,可她極力遏製著自己的腳步,才勉強在他麵前穩住了。
林哲伸手過來,要扶住她,手握住她細得隻剩下骨頭的手臂,五指手心也要隱隱發痛:“你沒事吧?”
支楚月彎著腰,還不站起來,才走了幾步路就累得喘不過氣,閑著的左手拉住林哲垂落的藍白校服外套,好似要借此借力,才能重新勻好氣一般。
“支楚月,你跑什麽?”林哲看她這樣難受,忍不住氣起來,“跑不了還要跑。”
支楚月笑起來,絲毫不介意他的生氣和指責,卻還是對他頂著嘴:“林哲,那你跑什麽?”
“難不成我礙著你找誰了?”
“小白眼狼,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我急急忙忙跑來找的不就是這個沒良心的嗎?”林哲把她拉起來。
支楚月直起身,這會又嘻嘻地笑起來,先前的浮於表麵的苦楚一掃而空:“知道了。”
“不怕了?”林哲看著她挺直了腰,纖細的手臂還握在他手裏,她身上的肉少得可憐,握起來握不滿,一點都不舒服,可他隻是順著她的手臂移動片刻,便不動了,“笑什麽有那麽開心?”
支楚月問他:“什麽怕不怕?”頓了頓,又要回答他的第二問題,搖了搖頭,“不好笑。”
支楚月真覺得林哲莫名其妙,這會又沉默不說話了,好一會才見他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哦。是我想多了。”
“什麽想多了?”支楚月試探著問出口,“和我有關嗎?”
林哲鬆開她的手臂,騰出手來,食指推了推她的額頭:“和你沒關係。”
“哦。”支楚月有些失落地低下頭來,“那是我想多了。”
“什麽想多了?”問出口來,林哲才發現這句話的似曾相識。
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忽然之間又被支楚月掌握了主動權,他有話說不出,整個人憋屈起來。
“我想多了。”支楚月重複一遍,卻不說是什麽,隻邁開腳步往前走,走出了校門,走進昏黃路燈籠罩著的小巷。
林哲急性子,追上來,拉住支楚月的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看不得支楚月不說話的沉默模樣:“支楚月,你裝神弄鬼什麽呢?什麽想多了?和我有關?”
他一連串問題問出來,看著支楚月低著頭隻注視著他拉著她的手,他猛地反應過來,明明已經握過好幾次,此時此刻,卻做賊心虛般被燙得鬆開了手。
“幹嘛?”支楚月抬起眼,默默看向他那反應過激而鬆開的手。
“我問你幹嘛呢?你怎麽又來問我?支楚月,你是不是存心來氣我?”林哲頓了頓,歎了口氣,“算了。和你生什麽氣。”
“算了。”支楚月收回眼,置氣地邁開腿。
“什麽算了,支楚月,不能這麽算了。”林哲氣急了就把她拉住往回拉,支楚月繞了一圈,被他拉扯回原地,險些撲入他的懷裏,兩人的氣息又近得交融起來。
支楚月意外地沒有反應,頓了頓,反應幾秒,笑起來,顴骨被笑意牽扯升起來:“對啊,我們不能這麽算了。”
“真的和我沒關係嗎?”支楚月問,抬起眼來和林哲對視,眼睛定住他,手伸過來拉住他的衣角,讓他眼神、或是整個人都逃不了了。
林哲妥協地敗下陣來:“有。”
“和你有關係,行不行?”林哲歎了口氣,“我真的服了你了,支楚月。”
“行。”支楚月笑著回複他,她蹭了蹭林哲的衣角,“和我有什麽關係?”
“能有什麽關係?”林哲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今天的廣播沒聽嗎?不怕嗎?”
支楚月不動了,林哲的手握住她,溫度一絲不少地傳遞過來,暖和得手背要燙起來。
林哲見她又不出聲了,捏了捏她的手:“支楚月,你發什麽呆呢?”
他歪下頭來,想與支楚月平視,隻是支楚月微微低著頭,他又比支楚月高了一個頭,這個操作做起來比想象中的難太多了,他微微叉開腿,不再想著看清她的麵部表情,隻是低下頭來,喊她的名字。
“支楚月。”林哲喊著,“支楚月。”
“怕啊。”支楚月這才抬起頭來,他的尾音剛落,她就急不可耐地接上,“我怕的。”
“我一個人是怕的,但是你來了,我就不怕了。”
林哲一頓,對上支楚月的眼睛,水潤清澈,清純透亮流動在杏眼裏,她表情虔誠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星星點點的光都落下來,路燈的昏黃籠著人的臉龐,眼前人眼前的景都朦朧起來,舊得像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電影畫麵。
支楚月動了動手,鬆開了他的衣角,握得太久,手心都有了潮濕的感覺。林哲被她的小動作驚醒,仿佛剛剛因為那句話陷入震驚沉默的人不是他。
他的慌亂緊張太明顯,還沒來得及用什麽話語找補丁,支楚月就笑起來:“因為,我想,我的朋友來了,我就不怕了。”
林哲抓住了字眼就往上套,頓時鬆了口氣,什麽也不想了:“對啊。我們是朋友。”
然而真的是朋友嗎?
林哲不自覺看向那處,支楚月的手太小,被他緊緊裹住,兩人絲毫沒感覺一般,交疊許久,甚至忘了一開始交疊的原因。
他鬆開手,支楚月便收回她的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軌。
兩人走著走著,林哲忽然想起什麽,想起支楚月小小的一張臉抬起來,好奇地問他,什麽怕什麽。
“支楚月。”林哲喊住支楚月。
眼前的人有些得逞地笑起來,林哲一下悟了:“小騙子。”
支楚月無所謂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不說你說誰?”林哲跑上來,搭上她的肩膀,把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裏掰了掰,懷裏熱烘烘的,“支楚月,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也壓根沒怕過?”
支楚月溫順地承認:“嗯。我是小騙子。”
“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麽要怕?”支楚月窩在他臂彎裏,彎了彎眼,“林哲,你不覺得你有些草木皆兵了嗎?”
林哲不認:“支楚月,你講話文縐縐的誰想聽?”
“嗯。那我下次繼續通俗點騙你。”
“沒有下次。”林哲惡狠狠地回她。
他用力環住她,支楚月沒有掙紮沒有反抗,對他而言是在懲罰她,對她而言卻是獎勵。她不動聲色地往裏靠了靠,呼吸也要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