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怎麽又是你

  兩人吃完飯就往回走。


  暖黃的路燈暈染著巷口的氣氛,打出溫暖氛圍的一層光,兩個人走進去就像被溫和困住,林哲轉過身對著支楚月,支楚月停下腳步也轉向他。


  他們的影子轉了幾度交疊在一起,兩人個停住了影子也靜止了。


  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留出一部分的陰影,眼睛卻是亮閃閃的,附身和支楚月平視,他帶來的風有著他身上像陽光一樣暖暖的味道,鑽進鼻尖熱的卻是心髒。


  “今天,謝謝你。”他輕輕地說。


  支楚月撞入他的眼神,一秒被無限拉長,她居然望著他的眼神,陷入了重重的思緒。


  巷口的門哢呲一聲打開,劃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安靜,打破了呼吸交換的平衡。支楚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神別過臉。


  許知遠提著一籃東西,裝著瓶瓶罐罐,穿著休閑的睡衣,看見靜止的兩人,頓了頓,看向林哲問:“怎麽了?”


  林哲回過神,看過去:“沒。”


  看清楚他籃子裏的保溫壺,想必是飯菜之類的東西,想到宋稔新燒到發懵的樣子,狠了狠語氣:“你以後少慣著他,讓他知道痛下次就不敢了。”


  許知遠看了一眼他:“他好多了,沒事。”


  又看著支楚月,問林哲:“你不送回家怎麽還站在這裏?”


  支楚月擺了擺手說:“不用。我一個人走就好了。”


  還沒伸出腳,支楚月心裏翻湧起一種無恥的想法。


  “我能和你談一下嗎?”她看向許知遠。


  話語一出,兩個男生皆是一愣,許知遠和林哲默默交換了個眼神。


  林哲頷首:“找他談什麽?許知遠好無聊的。”


  “真要找他談?”林哲回頭,一蹦一蹦地移到她前麵,擋著許知遠。


  “我倆一個班的。”支楚月淡淡地說,“隻是談一下。”


  林哲走開幾步,對他們交代:“好吧,你們談吧,我進去坐一下,等你們好了記得叫我。”


  許知遠朝他點了點頭:“我媽在家。”


  林哲拍了拍他:“知道了,我和阿姨聊會。”


  許知遠走著,支楚月跟著,他的步子不大支楚月卻看出了他的急。


  “你是給看宋稔新?”


  他點了點頭,清冷的氣息繞著她,是和林哲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支楚月邁著小小的步子,看著他拎著的一大堆東西溫溫地說著:“發燒了應該沒什麽胃口。熬點白粥就好了。”


  他偏了偏頭,眉頭微微皺起:“你找我談談,就是談這個?”


  支楚月輕輕地笑起來:“不是,我隻是看你心不在焉的。”


  許知遠停下腳步,總算低下頭望向她,有了要開始這場對話的欲望。


  “那現在談吧。”許知遠偏了偏身,正色道。


  支楚月抬起頭瑩白的一張臉在燈光下像披著一層磨砂濾鏡,精巧的五官被細細雕琢過,眼尾鈍圓的杏眼裏流轉著情緒。


  “你能幫幫我嗎?”


  許知遠眉心一跳,移開半步:“為什麽找我?”


  “因為有很多女生喜歡你。你的臉,你的成績,你的人品,都很完美。”


  支楚月靠近他,像一隻天鵝伸長脖子把她眉清目秀的臉送到他眼前,望著他,要用眼神盯住他。


  她重重的聲音一字一頓,蘊著請求:“所以,我需要你。”


  許知遠頓了頓,往後仰,卻撞進她那雙水波流動的眼睛。


  微不可察地緊了緊喉嚨:“抱歉。”


  支楚月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態,盡力維持著自己已經僵掉的外殼,掛著得體的笑。


  兩個人有的沒的搭話著就走到了小巷的盡頭。


  支楚月停住環視了四周,最後停在左側的那扇鐵門上,清冷的光照著冷冰冰的牆壁,寂靜的周圍讓這裏看起來毫無生氣。


  門從裏麵被輕輕拉開,一個少年探出頭,眼睛透著懵,頭發亂糟糟地,眼尾拉出一抹紅。


  “許知遠,你怎麽才來。”


  他走出來,腳步虛虛地,像下一秒就要掉落下來。


  許知遠立馬跑上去扶住他,他眼裏的虛無才轉實,有了支撐就更有生氣了。


  水靈靈的眼睛轉了轉,清純可愛的臉轉過來,對上了支楚月。


  兩雙相似的眼睛碰上時,支楚月腦子一瞬空白。


  回想剛剛許知遠的愣神,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看著他,卻像在看另一個自己,看自己的眼睛卻不是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身體其實卻不是自己的身體。


  她呆呆地看著他潤著甜的眼睛,看他單薄白瘦的身體藏在寬大的白T恤後,看他細嫩白皙的皮膚沒有傷痕著陸的痕跡。


  林哲說的嬌生慣養隻看外貌的話確實可以說是一種貼切的形容。


  “你是支楚月嗎?”少年問她。


  “是。”支楚月回他。


  而後看見他笑了,笑是善意的笑,和她一樣笑起來眼睛彎彎地,他友善地說:“我是宋稔新,是林哲的朋友。”


  她收回眼神,感覺到宋稔新的親和,忽地慶幸。


  慶幸他僅有一雙眼睛像自己,所有悲痛都不曾相似。


  看著宋稔新還要站在外麵吹風,和支楚月交談的樣子,許知遠站在身後搖了搖頭。


  “進去再說,別再著涼了。”


  宋稔新聽見許知遠的聲音,抬頭去追他的眼神。


  用手撫了撫鼻子,悻悻地說:“就說一會怎麽了?”


  支楚月看他蒼白的小臉,附和著許知遠:“進去吧,別著涼了。”


  “那我先走了。”


  沒等兩人再客套地說話,支楚月就邁開步子順著來時的路走出去了。


  宋稔新虛虛地靠在許知遠身上,被燒得聲音發啞了,低低地說:“噢,原來她就是支楚月呀。”


  而後他笑起來,笑眼眯眯:“看上次林哲好緊張。他快哭了都。”


  許知遠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裏帶,狠了狠語氣:“還嘲笑別人,進來再說。”


  “哦。”宋稔新略略嘴,跟著許知遠進了門。


  林哲蹲在巷口,用手指在地麵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抬頭迎來走過來的支楚月,立馬站起來,站得端端正正地,像罰站,端著拘謹的表情,隻有眼睛骨碌碌地轉。


  林哲懷裏還揣著一件黑色的薄外套,支楚月一靠近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陣風刮過,她一哆嗦。


  抬頭一看,原來是林哲附身靠近她幫她披外套帶來的風,綿軟的外套乖乖耷在她肩膀,蓋住她外露的小臂。


  “是不是很冷?”


  支楚月回想今天聽到的天氣預報,南城最高氣溫33℃。


  又看著林哲端起的認真臉。


  於是她收回那句“我不冷……”


  話語轉了十萬八千裏:“現在不冷了。”


  “不冷就好,我送你回家吧。”林哲笑起來,露出可愛的牙齒。


  “我看你總穿著外套,你是不是很怕冷?”


  “不是。”她輕輕地開口,像一片飄在空中的棉花,“我隻是不習慣。”


  她拉了拉要下墜的外套,緊了緊,讓它與自己完美貼合。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隻有十幾天,支楚月本來就不喜歡出門,就整天悶在家裏。


  一入夏,支有雲又忙起來,提著一個小箱子裝著各種修理工具,過門過戶地幫別人敲敲打打。


  有時候支有雲晚上很晚才回來,支楚月就坐在陽台上眺望著窄窄又漆黑的巷子,祈禱支有雲今晚也可以平安歸來。


  假期的最後一天,支有雲意外地收工很早,支楚月看著他推開門走進來,戴上了圍裙,對他喊:“菜一會就好。”


  支有雲也不急,客廳外麵的小陽台,把需要帶的工具整理出來,一邊和她分享:“我最近老看見一個小夥子在樓下徘徊,我還以為隔壁搬來新鄰居了。你說是不是?”


  支楚月探出頭,有些迷惑:“誰?”


  她把菜端上桌,解開圍裙,走出陽台,探出身子,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望向樓下的窄窄的巷子,巷子還是那樣安靜平和,隻有風吹過揚起些許灰粒。


  她收回視線,淡淡地說:“沒有啊。不過有我也不會知道。”


  支有雲抬起頭看著她,黝黑的臉上依舊可窺見年輕時的英俊,眼神看著她染上了無奈。“別總待在家裏,你和你那些個朋友出去玩玩不好嗎?”


  “我不想。出門也沒什麽好玩的。”


  她走進門去,給他盛好飯:“快吃飯。吃完我給你摁摁背。”


  “好,再等等。我弄好先。”說是答應了吃飯卻還是頭也不抬繼續擺弄著工具。


  支楚月司空見慣,沒再勸他。


  高三的理科一班大部分的人都來自原高二理科一班,一小部分人因為成績下滑不得已下到了平行班,還有一些人就是從平行班逆襲上來的。


  支楚月並不在乎升上來的是誰,她收拾好東西占了一個窗邊的單桌,然後靜靜坐著。


  午後的光懶懶散散地掃進來,給人平添了一絲倦意。


  支楚月臉朝下趴下,忽然周圍躁動起來,男聲女聲混雜在一起湧進她的耳朵,她有些悶,抬起頭,一張意想不到的臉出現在眼前。


  女生梳著乖乖的公主頭,小小的一張圓臉化著淡淡的妝,一雙大大的眼睛瞪著她,語氣是軟的但是出口卻沒帶上多少善意。


  “你怎麽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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