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困境
看著手上用許三郎給找的據說能止血的蒿子葉按著的傷口，程曦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小小年紀，怎麽唉聲歎氣的呢？”
後麵山邊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程曦一大跳，轉過頭哀怨的瞪向後麵那人，便發現一頭發斑白的老太太，手裏拿著個小尖挖鋤，背上背著個小背簍，正麵帶笑意的看著自己。
這是程曦來這裏之後，看到的唯一一個麵容還算慈祥，而且笑得和善的小老太太了，這難得的和善笑意，倒是讓程曦很是親切，便忍不住帶著點撒嬌的語氣開口應道，“哎呀，您嚇我一跳，我這正想事情苦惱著呢。”
老太太應道，“也是，如今這處境，你這小小的年紀，也是夠你苦惱的了，這手是怎麽了？”邊說著，老太太已經過來坐到了程曦的身邊石頭上，放下手裏的小挖鋤，伸手過去拉程曦那隻受傷的手。
程曦也不認識這老太太，不過這老太太似乎認識自己的樣子，程曦也不好將手縮回來，隻得尷尬的任由老太太拉著自己的手，翻看手上的傷口。
“這蒿子是能止血，不過回去記得好好清洗下，再找蒿子敷上，免得腫起來，知道麽？”
程曦輕輕“嗯”了一聲，老太太卻是將視線轉到了程曦的頭上，“頭還痛不痛？可能記起事兒了？”
這話題突然轉移到了自己頭上的傷上麵，程曦微微愣了愣，才尷尬的搖了搖頭。
老太太便朝著在地裏忙活的許三郎道，“子豪，你過來。”
許三郎聽見這邊的聲音，便快步過來了這邊，看到程曦身邊的老太太，難得很是恭敬的開口問道，“黃奶奶，您怎麽在這兒？”
老太太應道，“挖藥經過這兒，見曦丫頭坐這裏唉聲歎氣的就過來看看，她這頭上的傷沒換過藥吧？你晚點去我家取點藥過來，晚上給她換換藥。”
許三郎有些為難的看著老太太，支支吾吾的卻是一直沒開口。
老太太卻是猜到了許三郎想要說什麽，開口繼續說道，“不用告訴你奶，自己過來就是，放心，都是我自己挖的草藥，也不會收你的藥錢。”
許三郎為難的道，“這不好。”
老太太微皺著眉頭道，“曦丫頭現在好歹也是你媳婦了，這頭上的傷怎麽能不管？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下次就幫我挖挖藥吧，我先走了。”
老太太站起身來，還不忘摸了摸程曦的頭安慰道，“曦丫頭，想開點，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這天塌下來還有你男人頂著呢，子豪是個不錯的，可比之前那許二郎強多了，我先走了，這頭上的傷要是痛了，去黃家找我就是。”
程曦看著老太太離開的背影，一臉懵懂的道，“這老太太是誰，感覺挺不錯。”
許三郎黑著臉斥道，“不要隨便叫長者老太太，不認識的你可以問我，那人是村裏黃郎中的娘，大家都叫她黃婆婆。”說完便去地裏繼續幹活兒了。
程曦朝著許三郎的背吐了吐舌頭，她又不知道是誰，當然隻能叫老太太了，沒想到這傻大個兒還蠻講究的。
許三郎一直忙到天色漸晚，程曦在路邊都等的有些著急了，眼見著就要天黑了，見許三郎從包穀地裏出來，趁著天邊還有一絲魚白，便快步的往回去的路上走，她可不想烏漆墨黑的走這雜草叢生的路。
遠遠的看到茅草屋前有兩個黑影，程曦嚇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動作迅速的一溜煙躲到了許三郎身後，同時伸手緊緊的抓住了許三郎的手臂。
“那是你哥。”許三郎邊說著，邊將自己的手臂從程曦手中掙脫出來。
程曦尷尬的微微紅臉，慶幸夜裏什麽也看不見，咳嗽一聲應道，“對哦，哥他們說晚上給我送東西過來。”說完便加快腳步往茅草屋那邊去了。
“二哥，四哥，等久了吧？”程曦過去笑著跟兩位哥哥打招呼，看著一旁的手推木板車，不知道的還以為倆人這是要搬家吧？鍋碗瓢盆，被子枕頭的應有盡有。
程辰笑著應道，“我們也剛到。”
許三郎跟著程曦過來，朝著兩人微微點頭，便自己進屋去了，程財原本因為看到程曦，臉上還掛著寵溺的笑容，看到許三郎就這樣進屋去了，瞬間黑了臉了，“你那是什麽態度啊？”
程曦之前就見識過了自己這四哥的火爆脾氣，生怕他衝過去揮拳頭，忙拉住他的手說道，“他一直都那個樣兒，四哥別跟他計較，咱們先將東西搬進去。”
許三郎似乎完全沒聽見程財的話，進屋用火折子點燃了鬆油燈，便出來開始幫著往屋裏搬東西，程財看著許三郎，一聲冷哼，諷刺的道，“搬東西倒是積極。”
許三郎手上的動作微頓，放下手裏的東西，開口說道，“我去前院拿吃的。”說完便轉身出門快步離開了。
程辰看著許三郎被程財三言兩語的氣走了，輕斥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麽，那是曦兒的相公。”
程財癟了癟嘴，不屑的道，“就他那樣。”
程辰麵上微有怒色，“你這張嘴，真的是……”
看著兩人似乎有吵起來的架勢，程曦忙開口轉移了話題，正好自己也有事兒要問他們，便打斷了程辰開口問道，“二哥，四哥，咱們這兒哪兒有酒樓或者飯館啊？”
程財以為程曦是餓了，開口應道，“咱這村子裏哪兒有什麽酒樓飯館，鍋也帶了一口過來，早上給你送來的餅呢，拿出來我去給你熱一熱。”
程曦並不打算將下午的事情說出來，若是這個四哥知道了真相，估摸著又要去許家那邊鬧，到時候又不得安生了，“不是，我是想問問哪兒有酒樓或者飯館，我想去找點兒活兒幹，你們也知道，我幹農活兒不行。”
兩人聽的程曦的話，都不讚同的皺起了眉頭，程辰開口說道，“你這大點年紀的小姑娘，酒樓飯館不會收的。”
程曦大概也能猜著兩人不讚同的原因，估摸著是覺得女孩子不能拋頭露麵，便開口說道，“我都嫁人了，哪兒還是小姑娘啊，再說我也可以扮成個假小子啊。”
程財將程曦從上到下瞄了一眼，不客氣的說道，“你扮成個假小子也就是個小白臉兒，看著就不是跑堂幹活兒的料，哪個酒樓飯館會收你？”
程曦很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她覺得這事兒還是找機會問問許三郎算了，這倆哥估計是指望不上的。
這身無分文的還吃不飽，可這種地的活兒她是幹不了的，那麽隻能自己找點路子掙錢養活自己，而自己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前世祖傳的那一手廚藝了。
三個人動作倒是挺快，半個時辰不到，這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收拾妥當了，程財便再次想起了程曦從地裏回來還沒吃東西，便開口說道，“餅呢，拿來我去給你熱熱。”
程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吃完了。”
程財吃驚的看向程曦，到嘴邊的話硬是咽了回去，心裏想著怕是這幾天餓壞了，看著程曦的眼神更是心疼了。
程辰聽得程曦的話，卻是跟程財想的不一樣，他可不覺得程曦一天能吃那麽多，估摸著是跟許三郎一起分食的，心裏卻是覺得這許三郎不會過日子，有吃的也不知道省著點，一次就吃完了。
想著許三郎出去後就沒回來，程財皺著眉頭說道，“許三郎是去許家宅院吃飯了？他去吃飯都不帶著你？”
程曦忙應道，“他都是直接領回來吃的，我不願見許家人，都是他一個人去。”
“那也用不著去那麽久啊。”
程曦看著四哥一臉嫌棄的樣子，在心裏歎息一聲，轉移話題，“我想燒點熱水，四哥，你幫我把鍋搬出去唄。”
程辰幫忙燒了灶火，程財幫著洗幹淨鐵鍋摻上水，程曦倒是在一旁插不上手，看著天也不早了，程曦便開口說道，“二哥，四哥，你們先回去吧，天不早了。”
時候確實不早了，可程辰卻是不放心程曦一個人在家裏，從灶火前站起身說道，“這許三郎去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呢？我去許家那邊看看。”說完轉身打算離開，剛好就看見了遠處的一個黑影，便停下腳步，“剛說完就回來了。”
隻是等許三郎過來，程辰跟程財都皺起了眉頭，許三郎手裏，除了一個油紙包，什麽都沒有。
程財最先開口，指著許三郎手裏的油紙包說道，“就這點吃的？我妹的呢？”
許三郎低著頭，邊往屋裏走邊開口說道，“這是她的藥。”
沒想到許三郎是擔心妹妹頭上的傷，去拿藥了，程財臉色稍稍好些，語氣也沒那麽衝了，“還以為你去許家宅院那邊拿吃的呢，藥放著趕緊去吧，我妹還餓著呢。”
進屋的許三郎頓了頓，沒有答話直接進了屋。
程曦卻是猜出了個大概，估摸著不是許三郎沒去，怕是去了什麽也沒要著吧，心裏雖氣那許老太太，倒還是忍住了，她可不想這衝動的四哥再衝去許家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