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陳萍病發

  周日的早上李四宏早早就背著包搭了村裏的拖拉機上鎮上了。


  他走到鹵雞飯店門口，不敢進去，不是因為內向，而是覺得恥辱。他轉身想走，可剛走了兩步就遇到了買菜回來的陳燕，她拉著他的手道“四宏，來了怎麽不進去？走快進去，四姨給你燙米線吃。”他就恍恍惚惚的跟著陳燕進去擁擠的飯店裏，又恍惚的坐在凳子上食之無味的吃下了一大碗加了許多雞肉和酥肉的米線。


  吃到後麵他的眼圈紅了，呼吸變得急促，幸好街天人多陳燕和海鮮都沒發現他的異常。


  他吃好米線走到門口，劉秋正坐在前麵賣雞蛋呢，手腳麻利的用繩子幫客人把雞蛋紮起來。四宏手捏緊書包的背帶，走到劉秋身旁坐下。


  四宏不像四代的活潑，劉秋覺得四宏這孩子打小心思細膩，而且有點內向，他若是不和他搭話四宏是絕不會主動來和他說話的。今天卻跑到他身旁坐下了，他心裏想著，會不會是小夥子想要錢買什麽東西不好和家裏人開口便問“四宏啊，有什麽事情？是不是零花錢不夠？”說著就去包裏掏錢。


  四宏忙伸手攔住他“不是的，姐夫！你家是不是有一個藍色的新水泵？剛買沒多久就丟了。”


  劉秋手裏還是綁著雞蛋，臉色卻變了，他把雞蛋遞給客人，找了錢才問他“你怎麽知道？難不成是你爸幹的？”


  李四宏點點頭，無力的說“我看到了，昨天我回家看到了。就在他床底下！”


  劉秋嗤笑道“你那個爸爸真是腦子有問題，什麽不偷偷那東西，那麽重！”


  李四宏心想他連幾毛錢一包的水泥都偷回家呢，這有什麽稀奇的。但他什麽也沒說，腦袋都快埋進褲襠裏了。劉秋心疼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去揭發他的，但水泵我得要回來！”


  李四宏慌亂的看著劉秋“四姨夫，我不是怕你揭發他，我是覺得丟人！”


  劉秋道“丟人也是丟他的人呢，和你沒關係。他和你，還有你媽，你哥早就沒什麽關係了。你就當沒這個人存在過就好了！”


  李四宏點點頭“我去學校了，姨夫！”


  劉秋嗯了聲繼續綁雞蛋。


  第二天劉秋開著農用車帶著周明就去糯租村了，去李強家要回水泵。這件事情劉秋隻告訴了陳燕和周明，起初大家都是不願意告訴李四代和陳萍的，尤其是陳萍。但最後陳萍還是知道了。


  劉秋和周明把車子停在村子的開闊處，兩個人步行到李強家。李強正在院子裏頭逗狗玩，一隻黑色的瘦骨幹精的小狗，他拿著一根雞大腿上的骨頭逗狗，那狗被骨頭引得跟著他跳起來，又蹲下去，跳起來又蹲下去，他齜牙咧嘴的叫著狗“來來來，這裏，這裏！”


  見到劉秋和周明進門他把骨頭扔了出去，小狗就巴巴的跑到角落裏啃骨頭了。劉秋心想，對狗倒是比對人還好些。


  李強快步走到堂屋門口把大門拉上問他們“你們這兩排（雲南農村稱呼娶了姐妹兩的男人為兩排）到我家來幹什麽？快出去！”


  劉秋說“我來拿我的水泵，就在你床底下，我是看在你媽的份上我沒報警。她都七十多的人了，你就讓她省點心吧！”


  李強聲音大起來“你別胡亂說，我這可沒你的水泵，你到別處去找去！”他有些心虛，怎麽連在他床底下都知道了，難不成劉秋長了第三隻眼睛了！


  周明懶得和他廢話一把推開門闖了進去，周明人高馬大，身姿健碩，李強那瘦得大風一吹怕是都會倒下的身體哪是他的對手，門一開李強就摔到了地上。他哎呦一聲叫起來“該死的周明，你想摔死我啊！”


  劉秋和周明沒空理會他，周明繞過他啐了他一口“呸！個憨賊！”就進他房間去了。劉秋也跟著周明進去。兩個人一進去就看到床下的水泵了，周明伸手使力一把將水泵從床下拖了出來，劉秋趕緊和他一起合力把水泵抬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抬著水泵出來了。


  李強也不敢阻止他們，就坐在地上看著她們抬著水泵慢慢消失。他衝著已經模糊的人影咕噥道“切！狗日的王八羔子，我的幾千元就那麽沒了！”說完拍拍屁股站起來往外走，心裏琢磨著得到哪裏順手牽羊把這幾千元給撈回來。


  劉秋和周明回來裝水泵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李四代，劉秋的勞力沒有他好，於是他就幫著把水泵抬到了水池邊。


  “從哪找到的啊？你兩今天一上午見不著人原來是去找水泵去了。”


  周明和劉秋都是兩個實誠的大男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李四代看著他倆慢悠悠的說“不會是李強吧？我聽四宏說他現在成天閑遊浪蕩，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寨子裏幾乎人人都防備著他。前段時間他連我奶奶養的豬都偷偷賣了。”


  劉秋眼睛朝周明擠擠，然後迅速低下了頭，他可說不了謊話。周明楞了一下道“哎呀，你都要娶媳婦的大男人了，告訴你也沒什麽。就是他偷的，被四宏看到了就告訴了老秋，今天我們就去要回來了。”


  李四代一腳把地上的一個石頭踹了出去罵道“不知羞恥的雜種！”罵完轉身就要走，劉秋立刻拉住他“算了，你打死他也就那麽回事兒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遲早他還是得進去監獄蹲著的。咱以後別搭理他就是了。”


  李四代怒目瞪著劉秋“四姨夫，我們的臉都快被他丟盡了，真是，想想都要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也就晚飯時間了，陳萍知道他們去安裝水泵去了，就到池塘邊叫他們回來吃飯。池塘周邊都是鬱鬱蔥蔥的大樹和很多野生的杜鵑花叢和野生的綠植，所以陳萍走到附近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發現。陳萍聽到李強偷了水泵心中氣憤不已，腦子嗡嗡亂叫，低下頭拿起一根巨大的掉落的樹枝衝過去道“四代，拿上斧頭，今天我們就為民造福，殺了這個狗雜種！”


  李四代三人扭頭看到陳萍一臉囂張的拿著木棍要大人均是一愣，劉秋心想壞了，該不是病發了吧！李四代趕緊跑過去搶了她手中的木棍扔在地上“媽，別瞎說，我們在這開玩笑呢。你來叫我們吃飯嗎？走走走，回去吃飯了！”陳萍跌跌撞撞的背李四代拉著回去。


  劉秋和周明繼續安裝水泵，兩個人均是沉默不已。


  等回去的路上周明才說“要是發病了怎麽辦？”


  劉秋撓撓頭“實在不行送醫院隻能！這個李強，真他媽是個災星！”


  等他們走到食堂門口陳萍正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指著下麵的空白處高聲宣講，看到劉秋和周明來了指頭立刻對準他們“周明，今天封神了，封你做什麽呢？封你做天蓬元帥好不好？”然後又看向劉秋“劉秋，封你做什麽？你個子那麽小，封你做個土地公好了！”李四代坐在一旁看著她，眼睛裏全是猩紅，他是真想立刻衝去把李強碎屍萬段啊！

  劉秋道“四代，你媽最近是不是停藥了？”


  李四代點頭道“停了兩三個月了！”


  “還有藥嗎？有就拿來給她吃點試試，沒準有用！”


  李四代忙不迭的站起來跑去找藥了。


  陳梅也下來吃飯了，文健已經會跑會跳了，看到陳萍站在那裏大聲宣講，他也跟著陳萍站在台階上嘰裏呱啦的講些大人聽不懂的詞匯。


  陳梅上前勸陳萍“大姐，歇會兒吧！”


  陳萍甩開她“我還沒給燕子和劉婷劉暢封神呢！你別攔著我！”


  陳梅不敢刺激她，乖乖坐在旁邊看著她對著空氣指指點點，胡言亂語。


  在山裏務工的兩口子，看著陳萍也是不敢動作，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坐在對麵的石頭上看陳萍表演。


  陳天佑在路上遇見了李四代，於是和李四代一起去找了藥下來。


  陳梅去倒了水過來“姐，你喝口水，歇會兒！”


  李四代也拉著陳萍“媽，你歇會兒，吃點糖，吃點水再說。”


  陳萍跟著他們坐到椅子上，眼神呆滯，李四代把藥喂給她，又喂了些水，陳萍嘴裏依舊念叨著什麽，陳梅仔細聽是人名“陳鑫，李美鳳，李強，李四代~~”


  陳梅把頭扭到一邊，任由眼淚掉在地上。她知道陳萍患病的時候陳萍已經被陳燕送去精神病醫院了，所以她是第一次看陳萍發病的樣子，心裏難受得難以自製。


  李四代反倒是鎮靜了下來，大概是藥裏有鎮靜的成分給陳萍喂了藥後不久她就安靜了下來，李四代把她背回屋子裏躺著，她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