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劉定的婚事
陳麗和陳春林兩個人成績都不算好,隻能勉強過關。陳美雖努力給他們補課,但還是不能達到期待的目標。於是陳麗在小學畢業後提出要求不再上學。
李美鳳一個人在家生活也是孤獨。雖然陳梅在寨子裏多少能照應她,但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可能事事照料,萬事順意。陳麗因此更加下定決心不再上學。
陳美無數次勸說無果後,隻好抱著被子送陳麗回家了。
陳燕起初是不知道陳麗輟學的。後來陳美帶著春林和陳天佑到集市賣鉛筆時才從陳美的口中得知。她還是想勸勸的,但陳美搖頭道“算了,她也不是上學的料,她書本上淨是山歌對話,她心不在學習上,再多念幾年也是一樣的結果!”
於是陳家隻有陳春林上六年級,陳天佑上四年級。
陳燕手上有錢的時候會給他們買鉛筆和作業本,也會買些菜讓陳美帶回去給李美鳳。
也是春季,劉定找了個女朋友,名字叫“高婕”高家有姊妹四個,個個都是是寨子裏的美人兒,陳燕打趣劉定是上輩子扶過老太太過河,才有這福氣娶個天仙似的老婆回來。
高婕這個人長得好看,性格也乖張,她的父親是鄉鎮上有名的木匠,會用木材製作衣櫃,桌子這些家具。所以雖然家裏兄弟姐妹也是七八個,但她從小沒挨過餓受過凍。長大了也沒吃過什麽苦,懵懵懂懂喜歡上劉定就要嫁給他。
一開始父母是不同意的,因為劉定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有個半死不活的藥罐子母親,家裏地還少,租了個山吧荒蕪得很,樹都還沒種完。要是高婕嫁過去,也得和陳燕一樣,天天起早貪黑去種樹。還得栽點小菜補貼家用。
可是高婕喜歡劉定啊!
天天在家裏頭哭啊,鬧啊!非劉定不嫁!
劉定也誠意十足,每天跑到院子外頭給高婕打一次報告,逢年過節就去抓魚,打野兔來孝敬高家二老,對親生父母也沒那麽上心。
時間久了,高家父母就動搖了。加上劉家家風好,孝順,有愛心,而且劉家總出耙耳朵,高婕嫁過去可能窮一點,但沒人會欺負她。她是小女兒,從小也沒受過什麽委屈,高家自然也希望嫁出去下半輩子也像在家一樣有人包容她,疼愛她。
高家提出,必須得擺三天流水席,而且要1000元的彩禮錢。新衣服,新鞋子,金戒指都不能少。另外就是家裏的大房間得給他們住。
劉定連連點頭,一一應下。
可是家裏哪找得出1000元錢?還要買金戒指。
劉家榮和魏海仙自己頭上還背著許多借條呢,都是看病花的,他們頂多就是能殺了家裏的豬給兩個人置辦酒席。
陳燕和劉秋又在被窩裏開會。
“錢倒是有,今年賣樹苗給林業站的錢。賣了2000,加上去年的200元,有2200呢。今年用了400元買種子和育苗袋,現在還有1800元在手上的。我們是一家人,再者說,長姐如母,我既做了你媳婦,也是劉定的姐姐,自然沒有不幫的道理。但現下我懷孕了,總得為自己想著些。這些錢,留下300元,留著等我生孩子的時候住院用,剩下的全拿出來操辦弟弟的婚事吧!”
因為培育樹苗一直是陳燕和劉秋兩口子搞的,所以當時賣了樹苗後錢一直在陳燕手裏。劉家榮也沒有來要求上繳過。
“15000應該是差不多了。如果不夠我帶著劉定找親戚借了找補找補。你別想了,快睡吧!”
陳燕嗯了聲。轉身閉上了眼。
可她心裏還在想著,要怎麽才能順利把這場婚事辦好。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錢拿出來交給了劉秋。
劉秋又把錢分成幾份,一份是1000元的彩禮,他交給了劉家榮讓他出去找個媒人,準備殺個豬,買點糖去高家提親。這是當時農村的禮節,如果不找媒人,不殺豬帶過去女方會認為這家人心意不夠誠懇。
還有一份是500元,他交給了劉定,拍拍他的肩膀道“弟,你拿著這些錢帶高婕進城去,買套新衣服,買個戒指給她。哥知道這錢不多,但家裏的條件你也知道的。委屈你了!”
劉定伸手接過錢“哥,你放心吧!夠了。高婕就一小姑娘,哄哄就哄回來了。”
劉秋咧著嘴笑“轉眼你都要娶媳婦兒了,日子過得真快啊!”
劉定也笑“我都要有侄女了,還不趕緊加油?”
“快去吧!讓高婕也開心開心!”
劉定步子邁得很大,開心的哼著歌兒去了。
還有置辦酒席的錢沒著落呢,劉秋低著頭慢悠悠的踱著步子出了家門。他要出去借錢,可他出去轉了一圈,把整個鎮都轉過來了,也沒敲開任何家的門。主要是現在他家已經欠了很多錢,很難再像任何人開口了。
轉著轉著倒是轉回了自己房間。
陳燕出門了,她說去育苗地看看苗怎麽樣。
劉秋鬼使神差的把床板抬起來,把剩下的300元揣兜裏走了。他的心砰砰砰的跳著,他感覺自己嘴唇幹燥,心跳加速,像個在沙漠中瀕臨死亡的人。而這錢,剛好能救救他。可是拿到錢後反而卻多了許多不安。
他安慰自己,陳燕知道了也會理解他的,她是個那麽熱心腸的姑娘。再說了,生孩子是六月,現在是四月份,還差兩個月的。眼下劉定馬上就要辦酒席了,這錢必需用。
可是他走到母親房間門口抬起手卻怎麽也敲不下去。
他的腦海裏都是陳燕在地裏弄育苗袋的樣子,還有她挑水澆樹苗從田埂上經過衝他揮手的模樣。這錢,是陳燕的血汗錢。他實在是……
於是他又拿著錢原路返回,把錢又塞回原處。
高家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於是答應小滿那日舉辦婚禮。
眼看著置辦酒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劉秋隻好給遠在外麵的親戚打電話借到200元來準備置辦酒席。
他的掙紮,沒有人知道。
他隻知道他不忍心辜負陳燕,也不忍心辜負家人。而他把這一切痛苦的根源歸咎於自己的無能上。他隻是希望家人好過一點,何其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