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鄉過年
如果說劉家光是陳燕的第一任思想政治課老師，那江園就是她生活上的第一任老師，她不僅手藝好，還特別會做生意，持家也有道。
有時候忙完白天，晚上江園還會叫住一家老小湊在一起剝大蒜。
她一邊剝蒜一邊教陳燕“做生意要學會對客人大氣，對自己小氣，隻有對客人慷慨，客人才會多光顧。蘸料香菜這些一定要給夠，這樣米線的味道才會好，辣椒油也得隨客人吃，不能因為辣椒貴就舍不得放辣椒，辣椒不夠不香，間接的導致米線失去風味。常用的大料，例如大蒜，薑，麻椒，便宜的時候可以多買一些，不要怕放不住。辦法總是人想的，大蒜可以泡起來，要用的時候撈出來就可以，薑可以用沙子埋起來，能保鮮好一陣子，實在不行還可以把它醃鹹菜了，麻椒就更好支配了泡麻椒油，磨成麻椒粉，曬幹密封起來留用。這些都是做食物長年累月都不能少的配料，遇到便宜就多囤，貴的時候就不要，一年下來可以節省很大一筆錢。”等等諸如此類的小訣竅母親從她那裏學了不少。
江園說“一看你我就知道將來是個出得去的人，既吃得了苦，也能虛心的學習，而且敢於嚐試新事物。”
那時候米線才一元錢一碗，可是江園的米線攤子一天能賣出兩三千碗米線，生意火爆非凡。就連賣完了也還有人問“給還有米線呢？”
陳燕咧著嘴笑“比的了，明日又來了，記得來早點！”
雖然累但陳燕整個人身上充滿了希冀，做什麽都充滿了幹勁，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她覺得生活真美好啊，原來賺錢也沒有想象的那麽難，隻要你肯幹，世上到處都有活路！
陳燕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回家的。路遠，所以她一大早就趕火車去了。
過年人多，陳燕也節省買了站票。嗚！嗚！嗚！的響了幾聲，火車丁零當啷的動起來，陳燕光顧著講話，車一動就把她震得差點沒站穩。還好大媽伸手扶了她“快扶穩嘍！”
陳燕這才小心的抓住過道上的扶手和火車一起駛向家鄉。
學校早就放寒假了，陳美和陳麗，陳春林，陳天佑都在家裏。她拎著大包小包從火車站出來天上晚霞正紅，她胡亂買了個肉包子吃著就匆匆往家趕。
回到家已是深夜。
她把東西放在地上喊門“媽，媽，起來開門，我回來了！”
大概是睡熟了，沒人應門，吳大媽家的大黑狗倒是汪汪汪的嚎叫起來了。
陳燕又叫了幾聲“媽，是我，燕子，快來開門！”
“二姐，你們在家嗎？”
“陳美，陳美！”
她嗓門大，一年多了才回了一次家心裏又激動，聲音越發拔得老高，整個寨子的狗都被她叫醒了。現在一隻接一隻汪汪汪的叫喚起來。
陳美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夢遊一般坐起來望著房門。她對床的陳麗睡得正香呢。她懷疑自己是做夢了，於是又想躺下去。
“李美鳳，快來開門，我回來了！”
這下陳美一骨碌從被子裏跳了出來，是陳燕的聲音，她連鞋都來不及穿好，隨便拖著就跑出來了“來了來了！我來了！”陳美拉了中堂的燈線，院子裏也有了光亮。
陳燕湊在門縫上往裏頭看。陳美正披著件時下正流行的墊肩西服外套跑來給她開門。
陳美把門一拉開，陳燕就拎起地上的東西笑著往裏衝“二姐，你快來看，我給弟妹們買的新衣服，質量老好了，款式也新潮。是從百貨大樓買的呢。還有劉家奶奶給我的她女兒的舊衣服，都還好著呢，樣式也好看。襯衣上的花色美得很！”
“咋這會兒才到？我都以為你明天才回了！”陳美問她。
“天快黑才到的火車站，路上也沒遇見個順路的牛車馬車，一路走回來的。你看看我的布鞋，可好穿了！”說著抬起腳上的白藍色布鞋展示給陳美。
“是好看，你沒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兒吧，哪來那麽多錢？買了這些東西。”陳美望著一桌子的罐頭和新衣服。
陳燕把買給陳麗的襯衣和牛仔褲拿出來兩隻手一抖露出上麵的花樣來“你看這花兒，多好看。五妹穿了肯定是村花。”
陳美抓住陳燕的手“你老實說，哪來那麽多的錢？”陳美是怕她在外邊被金錢和欲望扼殺，從此迷失了自我。
“你就別想象力豐富了！我這一年多來幾乎沒用過錢，工資都存在他三奶奶那兒，今年回家才拿了所有工資，給他們買了衣服回來，我就希望他們開心點。”陳燕把衣服扔到桌上看著陳美認真的說。她有些生氣，因此雙頰因為生氣微微紅起來了。
陳美哪裏知道，陳燕為了省這些錢，隻買過一次冰淇淋吃，給自己買的布鞋和衣服褲子也都是要回來才買的。也就是希望村裏人看到後覺得她在外頭也是混得開的，要麵子嘛。
“真的嗎？”
陳燕無奈的歎了口氣“真的真的，難不成還是煮的？我發現你這個人，疑心病很重啊！”
陳美撲哧的笑了起來“你離開那麽久，我不這樣套你，哪知道你有沒有在外麵胡來。”
陳麗也醒了，她開了房間門把腦袋露出來打探。
陳燕早就聽到房間門的聲兒，她一看，果然陳麗露出個小腦袋伸長了脖子正望著桌上的東西。
陳燕衝她招手“快來看你的新衣服。”
陳麗立刻走過去看新衣服，看完衣服又研究那些水果罐頭和午餐肉罐頭等。
沒一會兒李美鳳也披著長長的長衫出來了。
陳燕臉上洋溢著她從沒見過的燦爛笑容，在暖黃的燈光下像是一輪剛剛升起的朝陽。她看到她的時候震愣了一下，緩緩開口“媽！我回來了。”
李美鳳朝她略微點了一下頭輕聲道“夜深了，快睡吧，有什麽明天再說！”
陳燕“嗯”了聲，李美鳳就又轉身進了房間。
李美鳳越發的老了，腦袋頂上的頭發全部都開始發白，臉上的皺紋全塌下來，尤其眼袋，都要掉到顴骨上了。陳燕心裏一陣酸澀。
不過這種感覺隻是一瞬，她很快又和姐妹投入到了回家的喜悅，分享新衣服的喜悅當中了。
第二天是年三十，陳美和陳春林一大早就去鎮上買菜了，陳燕剛回家不想去便留在家裏殺雞殺魚。
陳天佑已經十歲了，他個子竄得飛快，已經到陳燕耳朵根了。
但被一家人寵壞了，什麽也懶得幹，一大早就拿著那些午餐肉罐頭看過來看過去，琢磨著要怎麽吃才好。
陳麗倒是懂事，一大早掃地，燒水，收拾廚房，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因為過年，陳梅家之前殺豬醃了些豬肉，一大早陳梅就拿了兩大條醃得粉嫩的五花肉來家裏。李美鳳切了一小塊準備晚上炒炒吃，剩下的全部掛在廚房的柱子上。
陳燕站在院裏拔雞毛，陳梅問她“還走嗎？”
陳燕搖搖頭“不走了，劉家遞了話選了日子，春分那天。”
陳梅笑道“那是好事情啊！你終於要嫁出去了！”
陳燕叱她“你會不會說話啊？”
陳梅搖搖頭“不會不會，你說不會就不會！”
“你那個婆婆現在還刁難你嗎？”
“沒有，好很多了，現在我們自己種植烤煙賣了不少錢，她也就很少來找麻煩了！”
“那就好，否則我照樣打他。”
“你昨天回來的嘛？”陳梅問她。
陳燕點點頭“是啊，昨天半夜三更才回到家，所以沒多少人知道我回家了。”
“我走了，家裏還燒著熱水呢。”過年時候周家是要一家人全在一起的吃飯守歲放鞭炮的。陳梅不敢多待，立刻就回去幫家裏人置辦團圓飯了。
陳燕知道她的不易所以也沒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