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夾心餅幹陳燕

  1973年陳燕出生在雲南的深山，山腳下環著小溪的寨子就是她的故鄉。


  那裏除了幾十戶住著茅草屋的人家幾乎什麽都沒有，村口流淌的河流是她唯一的惦念。


  那是故鄉，卻也是她曾多次說起的傷心之地，是這輩子最記憶尤深的艱苦之地。


  陳家一共九口人，陳燕在家排行老四，她前麵有三個姐姐，老大陳萍，老二陳美，老三陳梅，後麵還有一個妹妹陳麗和兩個弟弟大的叫陳春林，最小的叫陳天佑。


  其實她還有過一個可憐的大哥，養到一歲了拉肚子拉死了。


  那時候醫療資源十分緊缺，交通也不方便，看病得走幾天幾夜才能到縣城，加上陳燕的母親李美鳳是個封建社會出來的婦女，孩子病了她不僅不帶去看正經醫生，反而傻乎乎的用灶台上燒過柴的柴灰給他包肚子包屁股治療，最後越來越嚴重就脫水死了。


  陳燕小時候最擅長做的事情是放牛。


  她可以一個人趕十頭牛，從這座山翻到那座山，走到快臨近集鎮才返回寨子。


  不帶弟弟妹妹的時候陳燕清晨就出門，她帶一團冷飯就能度過一天，等回到家已經是深夜。


  家裏兄弟姐妹多，吃飯都不能吃飽更何況是穿衣。所以陳燕沒有鞋子穿，她總是光著腳，她的唯一的一雙草鞋得留著逢年過節或者到鎮上趕集才舍得穿。


  她常穿一件破破爛爛補了又補的三個姐姐都穿過的布衣，和一條洗舊的藍色褲子。


  她做夢都想有一件自己的新的棉布衣。


  可是她從沒提過，她知道提了也白搭。


  去放牛的時候陳燕喜歡趴在牛身上，頭靠著牛的脖子和牛講話。雖然牛根本聽不懂，可她還是願意和牛說。牛不會告訴別人她的心事，也不會嘲笑她的夢想。


  陳燕最大的遺憾是不能上學，家裏實在太窮了，不可能每個孩子都兼顧。而陳燕好死不死還是個夾心餅幹。前有成績優異的二姐，後有全家捧在手心的兩個弟弟，無論是好吃好喝的還是新衣服褲子，再或者是上學之類的好事兒怎麽也是輪不到她的。


  大概在陳燕9歲的時候，老大陳萍嫁到隔壁村了（說來悲哀她嫁的不是什麽別人，而是自己親親的表哥，也就是說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這樁婚事是造成陳萍最後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


  因此家裏多出一個上學的名額來。


  可陳燕和陳梅都是早就到了上學的年齡，隻有一個上學的名額。


  怎麽辦？

  手心手背都是肉，給誰都是錯。


  於是父母最後決定，一個名額兩個人就讀。


  大部分時候上午是陳燕去上學，陳梅排在下午。因為陳梅接替了大姐陳萍煮飯的工作，早上沒時間上學，下午可以放學後再回家做飯。


  上學後陳燕不用每天都去放牛了，放牛的任務交到了李美鳳的手中。


  陳燕的工作變成了下午的時候去割馬草，跺豬食，挑井水等。


  說來陳家當時還有一個人上學，那就是老二陳美，她從小成績就非常好，是陳家的驕傲。


  李美鳳總是等她放假回家才舍得炒一碗臘肉。


  那時候大家都叫她“二公主”。


  不為別的，就因為姊妹幾個都知道，她回來就有好吃的了。


  後來她成了人民教師，光榮而崇高的職業，她是這個家族的明星。


  知識改變命運，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