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奈何明月照溝渠
仁壽宮中，此時的隋文帝楊堅已臥病在床。
在宮女的服侍下，楊堅慢慢半躺起來，口中長長舒了口氣，不服老真的是不行了，自己甚至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裏唯一放心不下的，卻是自己江山。
“陛下，你該吃藥了。”
一旁的宮女脆生生地提醒了一句，接著便把一碗黑色的湯藥遞到楊堅麵前。
鼻子裏嗅到湯藥的苦味，楊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伸手把湯碗推到一旁，猶如小孩子賭氣般道：“陳妃呢，讓她來，她不在朕不吃藥。”
宮女連忙道：“奴婢這就去找陳娘娘。”
正說著話，後殿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還隱隱帶著抽泣聲，接著人影一閃，剛剛楊堅還惦記的陳妃便出現在他的床邊，連忙接過宮女手中的藥碗，哽咽道：“本宮來吧，你退下吧。”
“是，娘娘。”宮婦不敢多問，連忙把藥碗遞給陳妃，自己慌忙退了下去。
陳妃盛了一勺湯藥，又仔細地吹了吹，這才遞到楊堅麵前，輕聲道：“陛下該喝藥了。”
“愛妃……你這是怎麽了？”看著陳妃無緣無故地紅了眼眶，楊堅頓時麵色凝重。
“沒，沒什麽。”陳妃嘴上說著沒什麽，可是眼眶中蘊含的淚水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楊堅頓時勃然大怒，沉聲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一五一十地跟朕講出來，朕能管得了天下江山社稷，難道連愛妃都保護不住嗎？”
陳妃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眼淚突然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哽咽道：“回陛下，剛剛奴家本欲卻親手替你熬著肉粥，誰料半路上居然遇到了太子，他，他……”
“他怎麽了？你到是說呀。”楊堅手上青筋崩起，原本混濁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
“他，他居然想輕薄妾身。”
“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楊堅氣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麵色突然變得異常潮紅，接著便連連大聲咳嗽起來。
陳妃一看，頓時慌了神，連忙安慰道：“陛下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子。”
咳了好一陣子，楊堅的情緒這才平複下來，琢磨了一下，沉聲道：“來人，傳柳述、元岩速速進宮，朕有要事吩咐。”
“是。”候在門口的小黃門接旨轉身便跑掉了，見楊堅果然中計，陳妃心中一陣暗喜，臉上的委屈之色稍稍淡了些，嬌聲道：“多謝陛下替妾身作主，可是陛下身體要緊，快點將這藥喝下去。”
楊堅對陳妃的話到是極為順從，接過藥碗，三口兩口便把藥咽了下去，躺下休息沒多大會的功夫，柳述跟元岩二人便來到了寢宮外。
楊堅讓人把兩人宣到宮中，不等二人開口，開門見山地問道：“朕欲廢黜太子，重立楊勇為太子，你二人意下如何？”
二人一聽心裏頓時一驚，忍不住偷偷對視了一眼，柳述大著膽子道：“陛下乃一國之君，行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我等隻需聽從便是。”
“這麽說，你們也是同意的了。”楊堅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你二人這就替朕草擬一份詔書，太子楊廣品行不端、行為失範，不可為天下人之表率，故廢黜楊廣太子之位，重立楊勇為太子。”
“臣遵旨。”
早有人抬過桌子，遞上筆墨紙硯，兩個人就在此先是細細琢磨了一番，接著便洋洋灑灑打了一番草稿，遞到了楊堅的麵前。
楊堅隻是數落了楊廣兩條罪過，可是到了柳述跟元岩這裏卻變成了十數條罪過，就連楊堅看了也都有些心頭不忍，而就在這時，一行腳步由遠及近，接著便聽楊勇在宮外沉聲道：“麻煩去稟告父皇一聲，楊勇與太子楊堅有要事麵見父皇。”
把門的小太監剛想進宮，誰料跟在後麵的楊廣卻突然冷笑一聲：“不就是想告我狀嗎，不用這麽麻煩。”
說話，楊廣直接便大步邁了進去。
看到楊廣這般無禮，楊勇也是一愣，搞不明白楊廣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在他想來，現在楊廣不應該是痛哭流涕地求取父皇的原諒嗎？
怎麽看上去，他比自己還要理直氣狀些？
見楊廣已經走遠，楊勇也顧不上那麽多的禮數，連忙也追了進去。
正半躺在床上的楊堅看到楊廣居然連通稟都沒有就進來的時候，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楊廣罵道：“你這畜生，居然，居然……”
當著兩位大臣的麵，楊堅也不好意思把家醜暴露出去，就在自己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的時候，楊廣卻突然笑了，還是那種毫不留情麵的嘲笑，嘴角略帶痞氣地勾起，冷笑道：“父皇說的莫非是早上我調戲陳母妃的事情？”
這等難以啟齒的事情居然就被他直接說了出來，楊堅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伸出手指顫抖地指著他罵道：“畜生，你居然還好意思提。”
“我有什麽不敢提的。”楊廣氣質突然一變，整個人都顯得威猛高大許多，不屑地哼道：“父皇隻聽陳母妃一麵之詞，為何不願聽兒臣的解釋？難道說在你心裏，兒臣的人品就真的這麽不堪嗎？”
“不是你，難道還是……”楊堅說到這，整個人突然愣住了，混濁的腦子裏像是想到了什麽，卻又有想不敢承認，就在這時，身邊的陳妃一看楊堅起了疑心，突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你，你這畜生，平白無故居然辱我清白，本宮，本宮……不活了。”
說完，陳妃一低頭，朝著大殿中的柱子便撞了過去，這一撞頓時把楊堅嚇得夠嗆，連忙喊道：“快來人，把愛妃給朕攔住。”
旁邊的宮女立刻上前，團團把陳妃包圍了起來，總算是硬生生把她給攔了下來。
倒是一旁的楊廣看著有些趣，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幽幽道：“陳母妃還真是會往人多的地方跑，你身後不就是柱子嗎，何必那麽麻煩？”
“畜生。”陳妃剛剛的舉動似乎更加坐實了楊廣對她有不軌之意，楊堅氣乎乎道：“你這種無德無能之輩，又怎麽配繼承大隋的江山社稷，從今天起，朕廢黜你的太子之位，立刻給朕滾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