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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幻象與封印(上)

  黑暗,無聲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也寂靜得令人發慎,即使塔爾剛踏入時身後明明就跟著人,但在此時此刻他感覺就好像隻有自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行進一樣。索性,他直接閉上了眼睛,畢竟從腳上傳來的踏在階梯上的觸感還是告訴了他,他正在穩步向下行走著。


  隻不過,這份黑暗似乎並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就在他閉上眼睛不過三秒後,一陣詭異的波動開始在黑暗中回蕩起來。


  “塔爾,快跑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塔爾身畔響起,其中夾雜極度的恐慌與擔憂。


  “哥……哥哥?!”


  聞聲,塔爾下意識地睜開了雙眼,但臉上很快變成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十三歲左右的瘦弱少年,一頭與自己一樣的紫色短發顯得淩亂無比,那和自己相似的臉上滿是煙灰,此時正擔憂地看著自己,還時不時抬頭向自己身後看去,似乎在害怕會有什麽出現一樣。


  這裏是……


  疑惑間,塔爾不禁抬頭向周圍看去。


  熊熊的烈火正不斷吞噬著周圍剩餘的殘垣斷壁,那不時坍塌的橫梁在控訴著自己的不堪重負,而遠處傳來的模糊的慘叫聲與放蕩的大笑聲似乎都在向他發出著警告,這裏,並不安全。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塔爾無意間看到了自己的右手——那是一雙七八歲小孩的手,這一發現讓他呆住了。


  我這是怎麽了……


  “喂,那裏好像還有兩個小家夥!”


  “哦?正愁沒有樂子呢!”


  正在塔爾困惑間,兩個像是找到獵物一般的興奮呼喊聲突然從身後不遠處的巷道中響起。


  “糟糕,被發現了,快跑!”


  紫發少年看到遠處那兩個隨著聲音同時出現在巷道口的身影,不禁渾身一顫,隨即慌張地大喊了一聲,轉身就跑。隻不過,沒跑幾步,又停了下來。


  “塔爾?該死!”


  紫發少年回過身,發現塔爾還愣在原地,不禁咒罵了一句,上前一把抓住塔爾的手臂,再次轉身瘋狂地跑了起來。


  沒辦法不瘋狂,因為對身後那些穿著製式盔甲,手持利刃,正不緊不慢追來的士兵來說,他們兩個小孩就像供人取樂的獵物一樣,可以隨意殺戮,至少這座正在被烈火洗禮的城鎮裏幾乎到處都在上演著這類戲碼。


  當然,也不是說這些士兵從一開始都是如此,但經曆過漫長的戰鬥之後,勝利的來臨也會讓他們內心深處壓抑的恐懼與憤懣爆發,為了使自己不崩潰,他們急切地需要進行情緒上的發泄,而殺戮與劫掠似乎就成了最快,也最為實際的發泄方式。但是,這對失敗的一方來說,往往意味著一場人為的災難,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的開始,即使從未與他們為敵!

  或許會有人說,戰爭中沒有無辜者,但凡事都應有一個限度,過界之後,人或許也將不再可以稱之為人了吧?


  拚命地奔跑,即使雙腳已經越發沉重,紫發少年也沒打算鬆開抓著塔爾手臂的左手,他覺得自己隻要拚勁全力地跑下去,一定可以讓自己和塔爾逃走的,哪怕隻有一絲絲地希望,他就絕不打算放棄。


  “那兩個小家夥還真能跑啊,說不定能從我們手上溜走呢?”


  看了一眼還在努力狂奔的兩個孩子,一個一臉凶相的士兵一邊不緊不慢地追著,一邊對著身旁一個臉上有著不少疤痕的光頭調侃道。


  “笨蛋,他們要是不拚命地跑,哪來的樂子?”


  光頭一邊笑罵著,一邊用拿布滿血漬的手甲擦了擦手中的長劍,不過很快,他的笑容就沒了,

  “該死,那好像是第五小隊的人,快追,再不動手我們的獵物就要被搶了!”


  說完,兩人急忙加快了追趕的腳步。


  糟糕!


  當看到三個和追趕者相似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的巷口時,紫發少年馬上停下了腳步,因為兩旁都是燃燒著的建築,而他們現在又處於了被前後夾擊的境地。這一次,似乎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小家夥們,要去哪呢?”


  就在紫發少年與塔爾停下腳步的那一刻,一個調侃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隨之三個穿著製式盔甲的身影包圍了他們。看著周圍的三人,紫發少年不禁將年幼的塔爾拉到身後護了起來,即使他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著。


  隻不過,包圍兩人後,穿著製式盔甲的三人似乎沒有急著動手的意思,其中為首的一人先向不遠處追來的兩個身影打了一個“滾蛋”的手勢,並在看到那兩個家夥氣餒地跺腳離開後,才若有所思地看向紫發少年開口道:

  “小家夥,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你要是能打敗我,我就讓你們安全離開,如何?”


  說完,他不禁向身旁的一個士兵遞了一個眼色,隨即那人便拔出佩劍,丟向了紫發少年。


  鐺啷!


  佩劍落在了身體還在顫抖的紫發少年腳尖前,不禁讓他打了個冷顫。


  “撿起來,小家夥,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


  聞言,紫發少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似乎被嚇傻了一樣愣住的塔爾,眼中不禁閃過一陣決然之色,咬了咬牙,把手伸向了地麵上的佩劍。


  或許是不想,又或許是不屑,三人無所顧忌地雙手抱胸,像觀賞珍稀動物一樣看著紫發少年緩緩把佩劍從地上撿起來,而沒有出手阻止。


  “好了,小家夥,想帶著你弟弟安全離開的話,就來吧!”


  說著,為首的士兵抽出了佩劍,爾後用左手食指朝紫發少年比劃了一下。


  “啊!!!”


  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塔爾,紫發少年鼓起身體裏所剩不多的勇氣,雙手握緊劍柄,大喊著朝那名士兵衝了過去。隻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那名士兵眼中濃濃的不屑與鄙夷。


  很快,紫發少年衝到了那名士兵跟前,並將手中武器揮了出去。


  鐺!

  金鐵交擊聲響起,紫發少年的全力一擊被士兵很隨意地招架了下來,並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被士兵一腳踹飛了出去。


  想來也是,一個第一次拿起武器的瘦弱少年怎麽可能與一名經受過戰爭洗禮的精銳士兵相比?

  砰!

  煙塵四起,紫發少年一連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才停了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怎麽了,小家夥,就這點能耐?”


  士兵一邊看著地上渾身有著擦傷的少年,一邊搖著頭不屑道。


  “我……我……還可……以……”


  聞言,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年動了一下,爾後忍著渾身的傷痛,掙紮著站了起來。


  “不錯,不錯,值得鼓勵。”


  見紫發少年再次搖搖晃晃地朝自己衝來,士兵不禁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但語氣中依舊毫不掩飾地透著不屑。


  半分鍾,士兵站在原地放任少年再次衝到了自己跟前,甚至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年把劍緩緩舉了起來。


  鐺!

  再一次輕鬆地擋住了紫發少年那“軟綿綿”的一劍,士兵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隨即在少年沒反應過來時,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扼住了少年的脖子,並慢慢舉離地麵。顯然,他已經不打算玩下去了。


  鐺啷!


  佩劍掉落在了地上,可紫發少年已經顧不上它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不得不手腳並用的開始掙紮起來。雖然雙手怎麽掰都掰不開那扼住自己脖子的手甲,雙腳怎麽踢都無法撼動那正在發笑的身影,但強烈的求生欲望還是讓他本能地繼續著這無用的行為。


  “哈,看,這小子就要不行了!”


  看著被舉起來的少年越來越慢的掙紮動作,和那愈發變紫的臉色,士兵不禁猙笑著對同伴說道,就好像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一樣。


  不要……不要!

  塔爾看著那個被舉起來還在不斷掙紮的身影,在心中不斷嘶吼著,他很想衝上去救下那個身影,可是……他動不了,是的,他現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除了看著和在內心嘶吼以外,他什麽都幹不了。


  痛苦,在周圍士兵的發出大笑中,撕心裂肺的的痛苦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來,無窮無盡。


  最終,紫發少年腦袋一歪,停止了掙紮。


  “真是無趣。”


  說著,士兵最後看了一眼手上已經沒有氣息的紫發少年,爾後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了一旁燃燒著的建築裏。接著,士兵將目光轉向了還呆愣在原地的塔爾。


  “哦,這裏似乎還有一個?”


  說著,士兵晃了一下手中的佩劍,猙笑著走向塔爾。


  恐懼,一股源自潛意識中的恐懼感突然爆發了出來,讓塔爾那年幼的身體不禁開始顫抖,雖然此時他眼中明明燃燒著的是仇恨的火焰,但依然還是無法主導身體的行動。


  “看啊,這小家夥居然都被嚇傻了?”


  士兵來到了塔爾跟前,似乎沒看到塔爾那仇恨的目光一樣,邊笑著對同伴調侃,邊舉起了手中的佩劍,似乎準備結束這一次“遊戲”。


  “再見了,小家夥。”


  說完,士兵手中的佩劍揮了下來,劍鋒在塔爾的眼中不斷放大。


  “過去需要銘記,但不要被其所擾,未來還在等著你,孩子,醒來!”


  就在劍鋒即將觸碰到塔爾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耳畔響起,接著周圍的一切都瞬間被赤色的光芒吞沒,然後像破碎的玻璃一樣四散開來。


  主……主教大人?!


  猛然睜開雙眼,塔爾立即向身旁看去,試圖尋找腦海中那一閃而過的身影,但隻有無盡的黑暗而已。隻不過,很快他便被懸浮在身前,正散發著赤色光芒的吊墜所吸引。


  “原來是它麽?”


  塔爾邊伸出手將吊墜抓到了手中,邊呢喃著。


  就在這時,從吊墜中突然飛出了一團赤色的熒光,在塔爾眼前飛舞了兩下後飛向了前方,塔爾下意識地向前追了一步,同時也走下了最後一級階梯。


  一步跨出,瞬息萬變,塔爾身旁原本的無邊黑暗瞬間被明亮的火光所取代,一條兩邊牆壁上燃著成排火焰的長廊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嗒嗒嗒……


  正當塔爾還在愣神時,身後一陣有些淩亂的腳步聲將他喚醒了過來。回過頭,他發現修斯等人都已經來從那段黑暗階梯中走了下來,隻不過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和他一樣在黑暗階梯裏都陷入了幻象中,如果不是手中還散發著赤色光芒的吊墜,他們所有人可能都要永遠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呼……你們沒事吧?”


  呼了口氣,塔爾邊將吊墜再次收了起來,邊看向修斯等人關心地問道。


  “沒事,但那階梯……”


  修斯回應著,還不禁後怕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階梯。


  “沒事就好,我們繼續吧。”


  說完,塔爾也不等回應,直接轉身向著長廊深處走去。


  修斯看著塔爾漸遠地身影,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接著看了一眼身旁臉色有些蒼白的萊頓,不禁歎了口氣,爾後向身旁的所有人揮手道:

  “走吧,大家跟上!”


  沒人知道這次還會有什麽在等著他們,但不管長廊盡頭還存在著怎樣的危險,他們都不能裹足不前,至少教團賦予的使命他們必須完成,哪怕因此而全軍覆沒也在所不惜!


  暫且不說長廊的盡頭會有什麽,此時在與石像戰鬥後狼藉的大廳裏,我們的風之公主殿下在烈洛腦海中丟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愚蠢的人類渣渣啊,吾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要告訴汝,汝可能不相信,其實汝的下方很可能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封印喔!~】


  聞言,坐在地上的烈洛不禁愣了一下,爾後皺起了眉頭,情況似乎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了。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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