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既不光彩 不可明說
曹華嚴做上禦史大夫之職,不過五個年頭,可行事嚴謹周到,幹淨利索,一直很受皇帝讚賞。皇帝常對太子說,曹華嚴就是他正在為太子磨的一把利劍,這把劍,用得好,所向披靡,用得不好,就會自身難保。
太子並不能明白不過掌管監察百官之職的曹華嚴有什麽能耐,可以稱得上利劍,在他看來,稱得上國之利劍的,隻有楚秋明最貼切。
皇帝並不解釋,隻是讓太子自己慢慢琢磨,告訴他,以後終究會明白。
曹華嚴在朝堂上總是有意無意地刁難楚秋明,一時說西郊軍營裏的將士全部參與到田間勞動,軍營重地空守,隱患無窮;一時說楚秋明派往諦城戍守的華天將軍玩忽職守,全是仗著楚秋明撐腰。更過分的是,他說楚秋明將自己的侄子放在丞相府與丞相小姐一起讀書,隻怕是暗度陳倉勾結黨羽……
當然,這些話也都是空口無憑,皇帝也不怎麽相信,隻是依舊免不了朝臣們爭論一番,惹得楚秋明心裏不痛快。
齊彥也很不痛快,從前也不減曹華嚴如此刁鑽地給楚秋明找麻煩,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還帶出他來。
然而麵對權勢在他們之下卻因為掌管百官監察而可以直言不諱的曹禦史,他們除了解釋清楚,什麽也做不了。
楚秋明知道為什麽曹華嚴會這樣,因為他前不久剛將他安插進將軍府的小廝給清理了出去。曹華嚴為了監察方便,總是偷偷摸摸實則大搖大擺地在各個府中安插眼線。
這本是皇帝也默認的。
可是楚秋明卻不管不顧地將府裏的眼線全部清理掉了,明麵上是換將居心叵測之人捉了出來,實則是對曹華嚴的反抗,是對皇帝的大不敬。
然而,安插眼線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是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的事,那些默許了府裏有眼線的,要不是有著躲開眼線的辦法,要不就是真的怕得罪陛下隻能忍讓。
所以,當楚秋明將那人趕出將軍府後,曹華嚴隻是敢怒不敢言,於是隻想暗暗地給楚秋明使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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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曹華嚴,倒是有意思。”齊芸聽了楚秋明講朝堂上的事,笑道。
“他這個人很複雜,明的暗的,他都有手段。他也不怕得罪人,甚至都被有人敢被他得罪。”
“如此說,那當初乾義謀反時,那麽多大臣參與,他怎麽沒有發現呢?”
楚秋明想了想,眉頭不禁慢慢鎖緊,“是啊,他怎麽會沒有發現呢?”
齊芸坐在窗邊,擺弄著一個落地大花瓶中的枯枝,目光一暗,“若他果真有這麽大的能耐,隻怕那場局,是一早就布置好的,你我隻是入局罷了。”
楚秋明愣了一下,看向齊芸,似乎想通了什麽。
“那群刺客是誰派來的,有線索了嗎?”
“說到這個,我想到一件事,前幾日,華天讓人送來一封信,說最近諦城和周圍幾座城裏,都有人在打聽遭到滅門的張員外。”
“張員外?觀槿家的?”
“起初隻有一人以走親戚為由來找張家,得知張家滅門之後,便很快又來了一批人,開始四處打聽張家滅門之事。”
齊芸也覺得疑惑,“當初張家滅門案連真凶都沒有找到就草草結了案,如今那群刺客將矛頭直指觀槿,隻怕也是凶手那一夥人,為的是真正的斬草除根。那調查滅門案的人,又會是誰呢?”
“更重要的事,張家究竟為什麽會被滅門。他們在勳城落戶也不過五年,據當地人說也沒有與什麽人有仇,若是真的仇家,就得知道他們五年前在哪了。”
齊芸看著陷入沉思的楚秋明,彎著眉眼淺淺一笑:“或許我們得去一趟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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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赤安皇宮,慎敬巷旁的偏殿。
梁皇寧修捂著鼻子走進了乾琰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乾琰。
乾琰有氣無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寧修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陛下來了。”
寧修撣了撣自己的暗紅色的朝服,他是剛一下朝就來到乾琰這的。
跟在身邊的一個太監趕忙搬了一把椅子到乾琰的床榻前,扶著寧修坐下。
“八殿下恕罪,朕得知皇姐在大運罹難,一時情難自已,將怨氣撒在了殿下身上。”
乾琰不屑地哼了一聲,忍著身上的疼痛,翻身朝著牆壁,“如今我不過是大運的逃犯,不是什麽八殿下了,陛下不要再取笑我了。”
寧修哈哈笑道:“隻要殿下與朕合作,來日豈止是殿下,大運龍椅也是你的!”
“現在大運以黃金千兩懸賞我的人頭,我是最值錢的人犯,而在大梁,大運所有的作為都要算在我的頭上,我是最別捏著脖子的羔羊,我隻怕,陛下說的那一天,得等下輩子了。”
寧修揮了揮手,一行宮女手上捧著各種精美的盒子走了進來,“朕知道,長居宮中,行動不自由,人也會憋屈些,這些宮女朕便送給你來解悶,還有些上等的藥材,你就好好調理身子,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朕再與你說。”
回到書房,舒紘已經等候多時了。
“陛下,當初焦袁熹依仗自己有兵符調動的職權,私下與乾義合作,卻不想功虧一簣,沒想到最後還得陛下來給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乾琰未必是個爛攤子,隻是對他,不可以操之過急。”
“焦袁熹如今怕是不行了,他府裏的人說,現在已經不能進食了,但一直說還想見陛下一麵。”
寧修神情淡然,隨手翻著案上的折子,“你覺得朕該去嗎?”
“焦袁熹近幾年確實是老糊塗了,急功近利,做了不少糊塗事,但到底對大梁是忠心耿耿的。”
梁皇擺駕太尉府,聲勢浩蕩,讓人驚歎。
都說是因為焦太尉病重,皇帝仁德,且念在焦太尉為了大梁盡心盡力的一輩子,勞苦功高,所以專門親臨看望。真是給足了焦袁熹麵子了。
聽見下人來報時,躺在床上,氣息已經隻出不進的焦袁熹竟然留下了渾濁的淚水。
“愛卿!”寧修雖然知道焦袁熹病中狀慘,卻在親眼看見時,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不過兩個月,那個在朝堂上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的老頭,已經變成了皮包骨,窩在床上,已經沒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