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醉仙樓裏 名妓挽冬
齊妍跟著齊芸回到府裏的時候,衛氏聽到下人傳報,立馬緊張地跑到了門口。
今日的初雪,初下時也不大,星星點點地飄落,隨著北風吹得越來越緊,雪花便開始團簇起來,密密落下來。
齊芸她們到時,落雪已是緊鑼密鼓的狀態了。
衛氏忙命了人將手爐送到她們手裏,又緊張地看著齊妍。
齊妍紅著眼睛看向衛氏,笑著叫了一聲“母親”。
衛氏頓時便欣喜起來,忙忙答應,摟著齊妍便回了紫竹院,走時向齊芸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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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平京城大小街道、屋頂簷脊都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齊芸一早起來,喝了一碗熱茶,吃了些點心,看著天穹黯淡,雪卻沒下了,於是又出門去了。
她先去了琳琅街的別院,走進去時一個窈窕淑女,出來時卻是一個俊俏公子。
轉眼之間,這個俊俏的小公子便已經出現在了醉仙樓的大門口了。
所謂京城四大名館,便是最有名的四家青樓妓館,分別是各居一方的醉仙樓,憐香居,望月館,有夢萊。
醉仙樓又當四大名館之首,便因這京城十大名妓中,醉仙樓獨占五妓。
齊芸今日來這醉仙樓,便是為尋訪那五妓之一的挽冬姑娘。
薑路那次靠著犧牲貞潔給她探到的消息,便是三皇子乾義每每去了醉仙樓,找的都是這個挽冬姑娘。
齊芸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三皇子,很不對勁。卻又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一個紈絝,成天裏吃酒賭博逛青樓,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勁。
所以她得親自探上一探。
齊芸不過在大門前猶豫了片刻,便被眼尖的老鴇招呼姑娘把她拉了進去。
一進樓裏,便是各色脂粉香味的混雜。屋外嚴寒,屋裏卻暖烘烘的。輕紗帷幔都被撩起來,顧客不多,來的也隻是找了一兩個姑娘作陪喝酒,倒都像是失意之人的買醉。
老鴇抖著臉上厚厚的粉,笑著迎上來,用團扇拍著齊芸的胸前,“公子好雅興,這大清早的便來,不知是記掛上我們家那位姑娘了?”
齊芸摸了摸鼻頭,嗬嗬笑了兩聲,“不知挽冬姑娘現在可得閑,可否請來一見?”
老鴇聞聲,笑著從上到下從前到後打量了齊芸一邊,“公子是第一次來吧?不知公子貴姓?可知我們這兒的名妓向來是賣藝不賣身的?”
“小生姓薑。小生也是慕名而來,挽冬姑娘琴技在京城稱為一絕,小生乃是個琴癡,特想來拜會拜會!”說著,齊芸從腰間掏出一個錢袋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張麵值五十兩的銀票,遞到了老鴇手裏,“這是小生的花茶錢,不知夠不夠?”
老鴇把那銀票拿到手裏,眼睛瞬間就亮了,忙滿麵堆笑道:“薑公子客氣了,公子來蔽坊便是貴客,公子想見的姑娘豈有不見的道理?快隨奴家上樓吧!”
說著老鴇叫丫頭去叫挽冬,自己則一臉諂媚地帶著齊芸到了二樓,挽冬的閨房前。
敲了一聲門,門很快便被打開了。一個睡眸惺忪不施粉黛的女人出現在齊芸麵前。齊芸一愣,麵前這個女人分明什麽都沒有裝飾,連頭發都沒有盤起來,隻是鬆散地垂落在腰間,卻分明從她素淨的眉眼間看出了萬種風情,那眼睛深邃卻慵懶,柳眉微蹙,情絲萬千。
“哎喲,我的姑娘誒,都來客了,怎麽不梳洗一些,這個樣子,怎好見客嘛?”
“媽媽,無妨的,小生看挽冬姑娘這般,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比起那濃妝豔抹更是強些呢!”
老鴇笑著點頭,“那便不打擾公子雅興了,挽冬,好生招待這位薑公子,人家是特意慕名而來,專程與你切磋琴技的。”
挽冬點頭,將齊芸請進了屋裏。屋裏陳設與普通香閨別無二致,齊芸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圈,又把視線落在挽冬身上。
“薑公子,請喝茶。”挽冬低眉淺笑著斟了茶,遞到坐在桌邊的齊芸手中。
齊芸接過茶,放在鼻尖聞了一聞,“果真是好茶,醇香沁脾。”
挽冬笑了笑,將房中一邊的珠簾帷幕束起來,裏麵放著一張瑤琴。
齊芸走過去,細細看了那琴,上等的材質與麵漆,比例勻稱到完美,忍不住上手輕輕撥弄了一個琴弦,那聲音圓潤渾厚而韻味悠長。
“是把好琴!”
“此琴是崇山先生所製,也是多番輾轉,我才有幸得到它。如今先生已經作古,隻此琴音猶存了。”挽冬輕輕摸著琴身,聲音輕柔。
“崇山先生乃是樂界泰鬥,他雖仙逝了,留下這諸多上等樂器與樂譜,也沒有遺憾了。”
挽冬笑了笑,“也是,如今樂界盛傳崇山先生後繼有人,便是北澹隱士大龍先生,隻可惜至今未曾覓得大龍先生親製的瑤琴,算是一樁憾事。”
齊芸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必遺憾,大龍他……大龍先生他的琴,我曾見過,著實比不上崇山先生,姑娘既得了崇山之寶,也無需再覓次品了。”
挽冬在瑤琴後麵的坐墊上坐下,“公子既是聽琴而來,今日可想好聽什麽曲子了?”
“如此難得的名琴和美人,姑娘隨性而彈便是了。”
於是悠揚的琴聲想起,琴音鬆透亦不空散,琴調平穩卻帶力度。
齊芸聽著琴,一邊打著拍子,一邊不懈地觀察著這間閨房。房中也有書案,書案上摞著厚厚的一疊白紙,上麵沒有字。書案下麵放著一個裝著碳的火盆。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是姑娘們鶯鶯燕燕的吵嚷聲和一個男子氣憤的聲音。
齊芸疑惑地豎起耳朵去聽,卻聽不大分明。
“公子,可是屋外吵嚷擾了公子雅興了?”挽冬停了琴,看見齊芸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
齊芸幹笑道:“姑娘恕罪,倒是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鬧出這樣大的陣勢。”
挽冬目光平靜,“不過是些潑皮無賴來找麻煩罷了,本是煙花之地,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