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命
羅簡抓著手機，走到陽台，不斷搜索信號，但都以失敗告終，李琪琪走了過來，說：“應該是學校開了屏蔽器”
屏蔽器一般會在考試期間開啟，把網絡信號屏蔽，以防止學生偷用手機考試作弊。她沒想到，宿舍居然也安裝了屏蔽器。
在這時選擇屏蔽信號，反應也真是夠快，生怕傳出點風聲。
羅簡放下手機，目光投向窗外。
樹下綁著的那兩個女生，其中一個許是真的死了，而另一個看起來‘生氣勃勃’，對著宿舍裏探出打量的活物垂涎三尺。
她問：“你恨你舍友嗎？”
李琪琪嗤笑一聲，抬頭看著那輪彎月：“你覺得我恨嗎？”
“嗯，是我我也恨”
李琪琪靜默不說話，抬眸打量羅簡，見她根本沒看自己，忽的一笑：“確實，我沒有理由不恨。那如果是你，你會開門嗎？”
羅簡想到那個在大門口就拉她一起逃命的人，又想到喪屍群裏打算以一當百的人。她覺得救人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困難且偉大。如果沒有他們兩個，她很肯定，她早就死了。
施救和被解救，是強者和弱者的關係。不會水的人溺水了，另一個不會水的人去施救，最後兩個人一起溺水身亡。
這才是羅簡猶豫的真正原因。
李琪琪聽不見回答，自己靠著牆壁蹲下，坐在光潔的地板上：“可是，最終你也開門了不是嗎？”
“不……”
李琪琪卻搶先道：“不，你開門了，所以現在我進來了，就在你麵前”
羅簡本想說不是的，如果舍友不先開這個頭，她很難先開口。
救人的成本很大，她不想為了一時的婦人之仁害了一整個宿舍的人。
她搖頭：“你要謝就謝剛剛給你遞零食的可愛女生，是她說開門的”
李琪琪笑道：“我每個都要謝，但凡有一個人拒絕，我也不可能進來不是嗎？”
也正是因為她們本質上沒有分歧，所以她才不用被丟在宿舍外，不用和發病的瘋子搏鬥。
羅簡歎了一聲，也坐到地板上，無所謂衣服髒不髒了。
“人之常情”
李琪琪卻懂了她的意思：“嗯，我知道。我恨，但理解”
羅簡無非想說在這非尋常時期，遇上這等不尋常事件，情緒過激很正常。
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樓內慘叫聲持續著，激烈的搏鬥隨著惡毒的怨恨咒罵傳到耳邊，令人極受煎熬。
李琪琪看著抱緊胳膊的羅簡，異常清醒的安慰她：“人能救的人是有限的，但你們救了我，比很多人好太多了，幹嘛非得逼自己做在世活佛呢？”
羅簡看著眼前人，明白她的意思，默默點頭。
過了一會，她望著李琪琪，黑暗中，那雙寶石般的瞳孔格外明亮。她說：“能救一個是一個”
突然。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開門啊！救我，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救我.……救我行嗎？”
門外有女生大喊，舍友轉頭看向羅簡，羅簡瞬間站了起來，走到門邊。
“開門啊！我知道的，你們剛剛救了人，也救救我行嗎？我說嘛也不會，我會死在外麵的，我還不想死啊！”
那人喊得撕心裂肺，羅簡握著門把手，內心猶豫萬分。
她問話：“你受傷了嗎？”
隻要你沒受傷，一切都好說。
“沒有！沒有！我沒有受傷！真的沒有！”
羅簡回頭一一掃過舍友，見沒異議，呼出一口氣，按下門把手。
門縫打開了一點，卻發現門外那女生狼狽不堪，胳膊、大腿上更是抓傷無數，傷口血流不止。
當機立斷，‘嘭’一聲，羅簡甩手關門，但門外那女生速度更快，搶先一步，半個身體擠進門內，卡在門縫間。
“開門！”那女生死死抵著門縫，想要撐的更大，好讓自己整個身體都擠進來。
羅簡用後背頂著木門，舍友被嚇了一跳，李琪琪也連忙衝過來一起頂著，堅決不讓她進來。
舍友還企圖以理服人：“你受傷了就別進來！能不能別害人！”
那女生不服氣，聽到這樣的話她顯得很氣憤，麵紅耳赤的：“憑什麽剛剛那個人能進她不能進！她們能救她為什麽就不能順便救救我！？”
“別人的命也是命，憑什麽我的命就不值錢！？”
幾乎同一時間，李琪琪大聲喊道：“你放屁！就這態度，救你我吃屎！”
羅簡咬著牙縫，努力擠出字：“她身上沒傷，你有！”
那女生充耳不聞，還講起條件，試圖誘惑羅簡她們完成交易：“我有錢，我銀行卡裏有錢！隻要你們放我進去，我給你們一大筆錢，很大一筆！”
“隻要讓我進去，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她給你們多少，我就給給她的兩倍，隻多不少，你們穩賺不虧！”
羅簡：“不是錢的問題！反正不可能讓你進的，死心吧！”
三人卯足了力，把那女生卡在門縫裏，被擠壓得五髒六腑都疼，但她強咬著牙，一直沒放棄：“你們要多少我給多少！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我爸是做生意的，很有錢，隻要你們.……”
羅簡呸了一聲：“閉嘴！說什麽都不管用，今天要是你進了這扇門，我們都得死，你想也別想！”
她難得硬氣一回，全宿舍的安全就看能不能守得住這門了。
突然，門外傳來動靜，那女生痛苦的呻吟：“快！讓我進去，她來了，她來了，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那女生的力氣猛的變得很大，木門止不住的劇烈碰撞抖動，就連羅簡她們都快抵擋不住，差一點就破防了。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求你們了，求你們了！她咬我，她咬我！你們不能見死不救，你們會遭天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清脆的骨裂聲在門外響起，羅簡聽了都膽顫，絕對不能放她們進來，絕對不能！她更用足了力氣死死撐著門，直到那女生胸前的肋骨都被門生生夾斷了幾根。
“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你們都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從胸腔裏蹦出這些話，凶狠仇怨的瞪著門後的人，眼神陰狠無比。
羅簡感覺到那人的脫力，知道那人大概率活不成了。雖然心生悲憫，但該狠一點還是要狠一點的。
李琪琪見時機差不多，突然撤了力，一個箭步衝到門縫，趁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把那人踹到了走廊，嘣一聲撞到護欄上。
接著，她看見了那女生身後站著一個嘴裏叼著一坨肉的人，臉上沾著血，怎麽看怎麽嚇人。
羅簡背靠大門，嗒一下，門反鎖關上了。
整宿舍的人總算緩了臉色，但還是麵色凝重，愁眉不展。
李琪琪安慰大家：“別自責了，沒救到人不是你們的錯，她明明有傷卻謊稱沒有，就是想進來避難，但如果她進來了，我們就都有危險”
拒之門外，這才是最好的自我保護。
羅簡倚靠在門，慢慢滑下坐到地板。
李琪琪看著沉默的一屋子人，本想多說幾句的，但總覺得自己話太多，不合適，選擇了閉嘴。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幾下，好幾條消息占了整個屏幕。
【教導處：由於突發意外，原定於明天前往醫院的學生將不再由學校接送，也取消了這次安排，請各位同學稍安勿躁，學校工作人員正在努力修複電路問題，也請各位同學保持警惕，保持冷靜，切勿過激。我們會派專人處理這件事，在此之前，請各位同學都先保護好自己。】
【帥炸天：為什麽不回消息？去哪了？人呢？掉進黑洞了？去了另一個時空？】
【老爸：簡啊，為什麽不接電話？老師沒同意嗎？快回消息，媽媽想跟你通電話，看到了就回個消息】
羅簡點開了羅習融的聊天頁麵，剛打了一行字，手機網絡瞬間變成了灰色，直接無信號顯示。
舍友看著手裏的消息，揚了揚手機：“你們看見了嗎？”
李琪琪搖頭：“我沒手機，留在宿舍了”
羅簡苦笑：“由學校組織的送受傷學生去醫院的計劃，取消了”
李琪琪凝眸，嚴肅道：“這也就是說，把他們留在這.……然後一個個變異，直到有人來救我們？”
羅簡緩慢而僵硬的點頭：“他們也沒說具體措施和解救方案，能不能等到救援，得看我們命夠不夠硬，或者說”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然後扭頭，伸手觸碰背後的木門，食指抵著，順著木頭的紋路往下，粗糙的木麵磨得手發紅。
“我們能不能活著等到救援，取決於這塊木板”
木板結實，運氣好能活下來；木板不夠結實，外麵的人多錘幾下，多踹幾腳，哐當一聲，人命也就交代在這了。
宿舍裏溫度急劇下降，氣氛凝滯。
羅簡抬起頭，說：“信號屏蔽這件事，雖然我不清楚，但感覺不是學校故意做的，對他們沒好處。但問題是，沒停水、沒停電，偏偏停了信號，我不太理解”
忽然，她起身打開了自己平時儲藏零食的小櫃，裏麵塞了各種薯片、泡麵和餅幹。
她問舍友：“你們的庫存有多少？”
沒停水、沒停電，這對她們這些被困的人來說，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食物充足，木門堅硬結實，她們或許就當做是在另類度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