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暖,我告訴你。(二)
也許是慕子然情緒波動太厲害,就連遲鈍如許暖都感覺到了他平靜的外表下情緒翻滾的是如何激烈。這對慕子然這種擅長控製自己情緒的人來說,這種情況幾乎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起碼許暖從未見過。
也正因為如此,許暖心中隱隱感覺到,自己這個問題問的不討喜,甚至觸到了慕子然的痛處。
想到這個可能,許暖心猛的一緊,瞬間覺得自己的好奇全部在此時消退。她連忙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吃飯,狀似不經意的說道:“我隨口一問,不回答也沒關係。”
如果那是三哥不願提及的,那麽她不問也罷。
聽到許暖這樣善解人意的話,慕子然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握著餐叉的手慢慢放鬆了下來,語氣平淡的說道:“因為,慕清他不是我大哥。”
“啊?”許暖眸中充滿了疑惑,有些不能理解慕子然的話。什麽叫不是他大哥?小白明明告訴她說,慕清是慕家長子。怎麽會……
許暖忽然聯係到慕清和慕子夜同歲這個事情,她腦中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叉食物的動作僵在了那裏。
她抬頭看向慕子然,眸中有著些許的不確定。
她心裏也暗自忐忑,她的猜測是對的麽?
不知道為什麽,她很想慕子然會搖頭否認,因為真如她猜測的那般話,那三哥這麽多年來是如何自處的?
事情的走向並非都會如許暖所願。慕子然在她心疼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算是證明了她的猜想。
那一個普通的點頭動作,卻讓許暖心裏泛起細細碎碎的疼痛。可以說,許暖第一次發現聰明也沒什麽好的。
你看,她好不容易聰明了一回,卻猜到了這麽一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接受的事實。
是的,那個事實就是,慕清和慕子夜、慕子然並非同胞兄弟。非同胞兄弟,卻同歲,這事兒還真是諷刺。
慕子然內心忽然有種要對許暖說一說他的家庭的衝動,這件事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壓在心裏,任別人說。他看似不在意,其實隻是一直壓抑著而已。
可是就在今天,他想把這一切告訴許暖。把一直壓在心頭散不去的沉重告訴她。
慕子然整理了一下思緒,把關於他家庭的事娓娓道來。
慕子然的母親是他外公的獨生女,也是“流光”的唯一繼承人。慕母年輕時曾喜歡過一個人,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兩人最後竟然鬧翻了。最後兩人一拍兩散。
就在這時,慕源出現了。他表示自己願意入贅慕家,會在慕老爺子百年之後好好幫助慕母管理“流光”,會好好照顧慕母。
慕老爺子本來不是很喜歡慕源這個人,總覺得他過於自傲,所以拒絕了慕源的要求。
可是當時的慕母正好是脆弱時期,帶著些許賭氣意味非要答應下來。因慕源本身能力還可以,隻是心胸有些狹隘,慕老爺子看在女兒如此執拗,也隻好無奈答應。
在慕老爺子去世前夕,怕慕源會在他去世後欺負自己的女兒和以後的外孫,就立下遺囑,言明自己的財產全部留給女兒,以及他以後的外孫。若慕源與其離婚,將被淨身出戶。
可是慕老爺子沒想到的是,在他去世後,他女兒的孩子剛剛生下來之時,慕源便把一個嬰兒帶回了慕家。
那個嬰兒就是慕清,僅比慕子夜大了幾個月。
可就是這幾個月,卻讓慕子夜的出生成了一個笑話。
慕母本來就對慕源沒什麽感情,因為這對慕源僅剩的一點感情也消散了。
兩年後,她懷了慕子然,因難產產生的血崩去世。
慕子然從小便知道自己和慕清不是一個母親,但是慕清比他二哥大。雖然眾人明麵上不說什麽,但是慕子然小時候暗地裏受的嘲諷並不少,也因此養成了清冷的性子。
慕源本來是沒什麽錢的,入贅慕家後得到了巨額財產,雖然並沒有標明是他的,卻可以任其揮霍。慕母死之後,“流光”也被他逐漸掌控在了手中。
可是一個人得到的越多,越不想失去,所以他對慕子然和慕子夜兩人十分忌憚。尤其是在慕子夜入部隊,慕子然強勢建立“流年”後。他一直在一點一點的蠶食“流光”,並覬覦著慕子然的“流年”。所以慕子然才會拚命工作,想盡快成長,然後拿回“流光”。
慕子然因過於勞累進醫院時,從不敢讓慕源知道。因為慕源一直在找機會,想讓人去接替慕子然管理“流年”。
現在成長中的“流年”根本不是“流光”的對手,但也不容小視。也正因為這樣,慕子然和慕源之間還保持著表麵上的平和。
“暖暖。”講述完的慕子然眸中透露出些許疲憊,“這就是我和慕源、慕清之間的關係。”
許暖現在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她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慕子然和他家裏的關係是那個樣子,也明白了當初慕子然為什麽會在闌尾炎手術後不久就下床,更明白了慕子然為什麽會在她問起慕清時,情緒那麽不穩定。
原來如此。
許暖看著慕子然的眸中布滿了滿滿的心疼,她一直以為三哥是天之驕子那一類,家世好,長相好,智商又高。
她常常羨慕他,覺得上帝真是偏愛他。
可是誰也不知道三哥為了如今的光鮮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不知道他在背後的隱忍。
這個世界上有些天才是被逼出來的,天才也有他必須要成為天才的無奈。
許暖忽然站起身,走到慕子然身邊,伸手抱著他,輕聲說道:“三哥,以後我陪你。”
他在講述時並沒有過多的描述他的痛楚,隻是平平淡淡的指出來,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正因為如此許暖才更覺得心疼,她無法想象到底是多難過,性子才會變得這般清冷。
許暖身上如她的名字一般帶著溫暖,暖了慕子然那帶著涼意的心。他伸出手撫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唇角微勾,“沒什麽的,都過去了。”
他有她就行了,他覺得已經滿足了。
上帝拿走了你一份東西,必定要給你另一份東西。而許暖,就是上帝賜與他暖他心的人。
“可是我心疼。”許暖抽了抽鼻子,很沒出息的掉了一滴眼淚。
她偷偷的擦掉,怕慕子然看見擔心。
她也覺得自己動不動就哭很沒用,可是她真的心疼三哥,心疼他所經曆的一切。同時許暖內心對慕源多了幾分厭惡,一個人怎麽可以那麽討厭。她甚至連從未見過的慕清也厭惡上了。
她才不管慕清無辜不無辜,她隻知道因為他,三哥受到過嘲諷。
許暖撇了撇嘴,她承認她就是這麽一個自私的姑娘。
她又不是聖母,做不到悲憫天下,也做不到絕對公正。她有七情六欲,她會偏向自己的愛人。
“如果真心疼我,你以後乖一點,別讓我操心就行。”慕子然見氣氛變得沉悶,隻好開口說道。
語氣寵溺,笑容溫柔
如他所料,許暖聽見他的話,不滿的反駁,“暖暖一直很聽話好不好?大家都知道暖暖乖巧得不得了。”
慕子然嘴角含笑,連連點頭稱是,“對對對,暖暖最乖巧了。快吃飯去,乖,一會兒還要回去上班。”
“嗯!”得到表揚的許暖聽話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解決自己剩下的飯菜。
她知道三哥是刻意轉移話題她還是配合了。因為她也不喜歡那樣的氣氛,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暖一邊吃飯,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瞄慕子然,發現他的臉色已經變好,心也放了下來。開始專注於解決食物這件大事。
慕子然看著眼前埋頭大吃許暖,嘴角蕩漾起幸福的微笑。
自從把事情說出來後,他內心的鬱結散了幾分。尤其是許暖的反省,甚至覺得心中那常年陰暗的角落隱隱有陽光照進來。
他慕子然何其幸運,擁有這麽美好的她。
……
兩人吃完飯回到“流年”時,已經距離上班時間過了一個小時。楚祀白已經不甘寂寞的離去了。
當然,他走到底是因為不甘寂寞還是因為慕子然的威脅,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許暖也顯然不關心這個問題,因為自從她和慕子然走出電梯,便接收到了各種怪異至極的視線。讓許暖覺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又幹了什麽事情,這麽引人關注。
許暖不會想到,這些詭異視線完完全全是因為他們來晚了。
雖然沒有人敢說他們遲到什麽的,但是他們內心的八卦之魂再次燃燒了起來,晚了整整一個小時啊!!他們這是吃得什麽啊能吃那麽久?
或者說他們並不隻吃了飯?還吃了其他東西?
眾禽獸互相交流了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隨即曖昧的看著許暖。
三哥那邊他們是不敢去問了,但是許暖這邊還是可以下手的嘛。
畢竟大家都習慣挑軟柿子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