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狗皇帝壞得很呢！
有那麽一瞬，容暄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寂和淒涼，濃烈的幾欲叫人窒息。
那是來自深淵煉獄的掙紮沉淪，在時光長河中苦苦煎熬，硬是憑著一口氣，一絲信念，終於捱到現在。
瞧得容七心頭發緊，喉嚨酸澀，整個胸腔都被苦澀的情緒填滿。
這些年，主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容七壓下心中酸澀，喉頭滾動，哽咽道：“主子定會如願以償。”
容暄笑了，像是在回應容七，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是啊……定會得償所願。”
他轉頭，看江嫵的院子裏燈火搖曳，臉上是說不出的深情和偏執。
……
屋內。
燈下。
“下次不可這般執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知道了麽？”江嫵一邊給墨歡上藥，一邊耐心教導，“不論到了什麽時候，保命最重要。”
墨歡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剖開青竹般的堅韌和溫柔，少年一身傲骨。
他同這些世家權貴不同，江湖人講究道義，亦講究生死抉擇。
江嫵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瞥了他一眼。
“君子立於世，有信念和傲骨是很重要，但也要審時度勢，不要做沒有必要的犧牲，否則等你明白時悔之晚矣。”
江嫵覺得如今的自己像個年過古稀的老太太。
一天到晚沒事就告訴別人怎麽才能保命。
先是杏兒，再是墨歡。
她甚至覺得自己能去開個學堂，專門給人教這些，做個先生也挺好。
這麽一想，倒是把自己給逗樂了。
墨歡的視線落在江嫵身上。
眼前這個是出身將軍府的嬌小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自打出身起就在蜜罐裏，從未經曆過半點血雨腥風，有的隻是對日後生活的美好向往。
可短短幾日的接觸叫墨歡發現，她同自己以為的，不經風雨天真爛漫的大小姐相差甚遠。
她心思縝密，思慮周全，常常一步看三步，三步看九步。
尤其是夜裏時常夢魘，過得膽戰心驚。
“小姐，你到底害怕什麽？”墨歡問道。
江嫵一頓，而後笑了。
沒想到墨歡竟這般警覺，亦或是她表現得太明顯，竟連墨歡都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說實話，江嫵確實怕。
重生回來的她雖然掌握先機，可世事變化無常，她太怕將軍府會像前世一樣重蹈覆轍。
畢竟家破人亡，骨肉分離，被囚禁於冷宮中飽受折磨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給江嫵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
心裏每每痛上一分，她對楚煜蘇晚晴的恨就會多一分。
“在皇城生活，看似花團錦簇，實則烈火烹油，在這裏有人能一夜位極人臣，也有人能在一夜之間滿盤皆輸。”江嫵緩緩說道，“今上多疑，江家雖位高權重，卻也太過耀眼，難免會招人嫉恨，翻開史書瞧一瞧，有哪個朝代沒有一兩個忠良的冤魂？想要保命，隻能謹言慎行。”
墨歡目光微動：“可我瞧主子平日行事並不謹慎。”
相反肆意囂張至極。
活脫脫一個嬌蠻霸道的大小姐。
江嫵道：“我那是明哲保身！都道我爹半生戎馬，保家衛國，我的兄長們又文武雙全，連弟弟都是個小神童，當然我三哥不算，他比我還胡鬧愛玩，我若是再端莊賢淑，名動京城，將軍府豈不是更加招人眼紅？畢竟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她越是胡鬧，越給父親闖禍，陛下反而越放心。
覺得江樾什麽都好，就是命不好，生了個無法無天的不孝之女。
墨歡道：“小姐怎知這樣做就是對的。”
“我當然知道！”
當初江樾把蘇晚晴接回江府後，倍受百姓稱讚，說江樾重情重義，不愧是蕭國的大將軍。
那時簫皇心底便生了不快。
認為江樾是故意為之。
目的就是為了給他造勢贏得一個好名聲。
臣子名聲太好，於上位者並非一件好事。
於是一次宮宴上，簫皇曾試探江嫵：“你覺得你爹爹厲害，還是皇伯伯厲害？”
簫皇對江樾甚是器重，知道他寶貝江嫵，竟破天荒讓江嫵喊自己皇伯伯。
江嫵脆生生道：“當然是皇伯伯厲害了！”
“為何？”
“因為我爹常說皇伯伯是天子，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我們都是您的臣民，都得聽您的。”
簫皇聽罷，頗為意外，沒想到江樾會這般教導子女。
但疑心猶在，正好瞧到了蘇晚晴，便對江嫵道：“你爹是三軍統帥，不光戰功赫赫，更體恤下屬，連一個副將之女都視若己出，怪不得能受人尊重，得百姓愛戴，朕有了你爹這樣的好臣子，簡直是蕭國之福。”
江嫵用一副“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看著簫皇。
“什麽呀！那是我爹爹看家裏隻有我一個姑娘家，沒個玩伴，正好蘇姐姐沒了父母，覺得怪可憐的，就把她帶來給我作伴陪我玩的。前幾日我還瞧上了廷尉家的六小姐呢！可惜爹爹不許，還說我要是再胡來，他這輩子的清譽都被我給毀得一幹二淨了。”
江嫵看著簫皇：“皇伯伯，爹爹說您是天下最厲害的人，那您能叫廷尉大人的六小姐去我家陪我玩麽？”
饒是堂堂天子，聽了江嫵的話都愣了許久。
沒想到江樾收留蘇晚晴，竟然隻是為了給女兒尋個玩伴。
對上江嫵童言無忌，單純天真的眼神，簫皇哈哈大笑。
“江愛卿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女兒！”
一個隻知道寵妻愛女的人，能有什麽野心！
因為江嫵這句話，簫皇終於放下心來。
隻是從那之後，簫皇變著法兒叫人給江嫵送寶貝。
且有意無意引誘江嫵在京城闖禍。
江嫵越是胡鬧，江樾的名聲就越差，莫說是簫皇，朝堂其他大臣都無法容忍，會率先彈劾江樾。
果不其然，因為江嫵到處闖禍，江樾沒少被朝臣罵。
更有甚者還堵到門口來呢！
結果都被江樾給扔了出去。
兩個有頭有臉的臣子，竟當街動手撕扯打罵起來，猶如鄉野村婦。
簫皇得知後，愈發高興。
覺得江樾真的被江嫵這個女兒給拖廢了！
連夜裏睡覺都做了好些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