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退為進
“都道六皇子生母卑微，不被陛下重視，可到底是位皇子，又文武雙全，是個謙謙如玉的少年郎，京城想嫁給六皇子的貴女不在少數。莫說是尚書之女，便是丞相府的千金，隻要對方願意，六皇子焉會拒絕？”
蘇晚晴臉色愈發難堪，眼底的淚水都快遮掩不住。
羅氏點到為止。
便笑著轉移了話題：“聽說阿嫵去找六皇子會碰到九公主，是你遞的話？”
蘇晚晴臉色驟變：“羅姨，我……”
羅氏能來問她，又單刀直入，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須知，不管蘇晚晴私下裏如何耍手段，對著羅氏和江樾時，她依舊是那個父母雙亡，心地善良又大方懂事的小姑娘。
因為蘇晚晴比誰都清楚，在她還沒有找到更強大的靠山之前，想要在京城立足，隻能依靠江家。
是以她才會壓下恨意，在江樾和羅氏麵前伏低做小，孝順體貼。
江嫵越是嬌蠻叛逆，越能襯托出她的乖巧懂事，她在江家的地位就越重，眾人對她亦會讚不絕口。
這樣的好名聲，正是蘇晚晴需要的。
麵對羅氏的詢問，蘇晚晴驚慌失措。
她努力維護的單純可憐的柔弱形象，就這麽毀於一旦了嗎？
她不甘心！
電光火石之間，蘇晚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羅姨你打我吧！我不是個好姑娘！我有罪！”一邊說一邊不停磕頭。
羅氏嚇了一跳，連忙扶她：“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有話慢慢說。”
“不……我哪裏還有臉起來？”蘇晚晴緊緊抓著羅氏的手，淚如雨下，“羅姨，是我不好，是我告訴九公主阿嫵去找六皇子，是我告訴她的！”
“果真是你！”羅氏神色一凜。
“對……是我！”
蘇晚晴閉上眼睛，梨花帶雨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柔弱和無助。
“羅姨，我騙了你，也騙了阿嫵，是……我確實喜歡六皇子，從見到他的第一麵我就喜歡上了他，可是我不敢……他是皇子啊！而我一介孤女，身份卑微，我拿什麽喜歡他？”
“我知道他和阿嫵要好，也知道六皇子對阿嫵的情意，身為阿嫵的姐姐，我理應避嫌，可阿嫵卻說她隻把六皇子當哥哥，偏生六皇子對阿嫵……羅姨，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我一遍又一遍地試探阿嫵，撮合他倆在一起，想讓六皇子得償所願，因為喜歡一個人，不管能否在一起，隻要他快樂我就快樂……”
蘇晚晴泣不成聲，說話顛三倒四。
“可我又希望阿嫵不要答應他，這樣我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包括這次阿嫵進宮，我之所以會告訴九公主消息，是想叫九公主阻止阿嫵的，可我沒想到九公主她、她竟然會把阿嫵推入水中！”
蘇晚晴抓著羅氏的手，宛如救命稻草，悔恨交加：“羅姨你打我罵我吧，我不是個好孩子！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阿嫵，在阿嫵落水的那一刻，我快恨死我自己了，什麽六皇子我都不要了，我隻要阿嫵好好的……你和江叔叔拿我當親生女兒，就連我父母也一直教導我要做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可我卻沒有做到，為了一個男子，竟做了這種蠢事……”
蘇晚晴哭得像個孩子，滿是無助，她抽噎道：“羅姨，我自知無顏麵對你和江叔叔，更沒法麵對阿嫵，你還是讓我回蘇州去吧，我這樣的壞孩子，不配在這裏……”
說著跪下給羅氏磕了三個頭：“還望羅姨原諒晴兒的不孝。”
羅氏想了一肚子的話，被她這一番全都打得煙消雲散。
她歎了口氣，把蘇晚晴扶起來：“真是個傻孩子……”
說罷給崔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崔嬤嬤連忙命人打了一盆水來給蘇晚晴淨臉。
待蘇晚晴收拾妥當，情緒穩定，這才命下人們都下去。
空氣一片寂靜。
蘇晚晴默默地擦著眼淚，任由羅氏打量，內裏卻充滿焦躁緊張。
心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時，羅氏終於開口。
“你這孩子，說什麽回不回的話，如今的蘇州有什麽好？叫你回去任由族人欺負你，瓜分你的家產嗎？當初你江叔叔把你從蘇州接過來，就是想著能叫你過個好日子，雖然你父母不在了，可還有我和你江叔叔啊！當初是你父親救了你江叔叔一命，就衝著救命之情，我們說什麽也要護著你！”
羅氏說道這裏，忍不住笑道：“隻是沒想到你這孩子，竟存了這麽多的心思，你若真喜歡六皇子，早說啊，三月前皇後娘娘還說六皇子到了成婚的年紀，該相看了，否則你當京城的那些貴女們，為何一個個那般積極？”
“可是……我……”蘇晚晴張了張嘴巴，秋水般的眼眸瞬間黯淡，“羅姨您也說了，世家貴女，德才兼備，我何德何能。”
“為何不能？不說旁的，單憑你是忠烈之後，足以叫旁人對你萬分尊敬，何況還有江家替你撐腰，還怕比不過旁人？”
“真的嗎？”蘇晚晴抑製不住的激動。
“羅姨何時騙過你？你既喜歡六皇子，等回去我就告訴你江叔叔，叫他尋個日子，向聖上請旨賜婚，待聖旨一下，誰還敢說三道四！”
得了肯定答複，蘇晚晴嘴角的笑容卻漸漸消失。
她垂下頭，咬緊牙關，嘴唇顫抖：“羅姨……你不怪我嗎？”
蘇晚晴臉上是說不出的懊惱和悔恨：“若非我一念之差，差點害得阿嫵……羅姨我——”
“羅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羅氏打斷她的話，“小孩子哪有不犯錯的？隻是以後不許如此，須知你到底是從將軍府出去的，阿嫵若有不測，亦會連累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該明白的。”
“你跟阿嫵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所以羅姨要你們不管發生什麽，到了哪一步，都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絕不可反目，你明白嗎？”
蘇晚晴沒想到羅氏會這般好說話，有些意外。
蒼白無助的小臉上帶著恰到好處忐忑，慌忙點頭：“晴兒明白，晴兒以後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