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是人
醜老頭就站在羅斯特裏旁邊,手裏居然還多了根拐杖,就那麽站著很有點華國圍觀公園下棋的老頭模樣。
葉逢的長劍就在這個叫紫玉的女人三尺外,而她在聽到醜老頭的話後,也停止了攻擊。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陣,紫玉抬手取下了臉上的麵罩,露出一張成熟豔麗的臉龐。
長得還不錯?
葉逢盯著這女人,就怕她突然發難,或者身上有什麽熱武器,突然朝老頭開火的話,那老胳膊老腿的估計躲不掉。
“大長老,好久不見。”
果然他們是認識的,這就說明這個女人的身份不簡單,起碼在明日會裏的不是什麽寂寂無名的小角色。
醜老頭聲音雖然依舊難聽,卻是透出沉著,“紫玉,你是束手就擒還是放棄這條命?”
那個叫紫玉的女人再次沉默,似乎是在衡量醜老頭的話裏有幾分殺機。
“你們的爭鬥從來不顧我們的死活,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裝好人?大長老,這就是我最瞧不起你們這些上位者的地方,虛偽!”
說完一席話,紫玉將麵罩重新戴上,看向葉逢的目光中是赴死的決絕。
葉逢沒有動,他在等,等醜老頭給出一個態度。
其實也不是非要醜老頭下命令,雙方都已經殺成這樣了,如果現在放一個活口回去,那麽接下來這五百公裏估計就得用屍體鋪就了。
紫玉發動了攻擊,葉逢格擋、退讓,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出手!”
紫玉似乎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朝葉逢大喊一聲。
她的能力應該是來自身體的強度,除了身體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武器。
論體術,葉逢是肯定沒有這個紫玉厲害的,可他為什麽要以己之短去比對方之長呢?
這回不等醜老頭發話,葉逢認真起來。
“要活口!”
正在雙方打得痛快的時候,醜老頭突然出聲。
葉逢幾乎想退出戰圈讓這老頭子來。
長劍再次切開紫玉的身體,這次是腰間機甲銜接的縫隙,如果真的是有控製係統,那麽從這裏切斷她的下半身應該就不好動了。
然而讓葉逢失望的是,這裏似乎並不是關鍵連接點。
紫玉痛呼了一聲,出手卻沒有半分遲疑。
這要麽是擁有極強的忍耐能力,要麽就是那種快速再生能力讓她可以不去顧忌傷口。
紫玉的進攻愈發淩厲,覆蓋了機甲的手臂和腿不斷打出重擊,逼得葉逢沒辦法不認真應對。
長劍剛逼退了一條手臂,兩條腿又幾乎同時攻擊而來,葉逢不得不一個後翻躲了過去。
長劍沒有去砍機甲,醜老頭要活口,他則想要一副還能修理好的機甲。
紫玉似乎認定她今天無法全身而退了,下手便是招招要人命,也是招招不要命。
葉逢打得冒火,長劍幾次從紫玉肩頭略過,離她的脖子幾乎毫厘之遙。
本來可以進攻的時機,葉逢突然一個轉身,去攻擊紫玉後背。
這個轉身空出來的防衛間隙便是生死之際的可乘之機。
紫玉機械長臂直擊向葉逢背心,眼看就要一擊致命,這具明明在轉身的軀體卻突然向左邊偏了過去。
速度之快讓紫玉根本來不及收手。
葉逢回首一劍,準確地從她脖子上抹過。
鮮血流出幾乎瞬間就凝固,堵住了那道傷口,對於像紫玉這樣的變異者,不,或許應該說是尼羅來說,常人的致命傷在她身上也不過是一般傷口。
但是她失去了機會,葉逢長劍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向左側身時,抹過其脖子的長劍狠狠拍在了她左肩,重劍巨力,將她拍跪了下去。
劍就架在脖子上,傷口或許要不了紫玉的命,可葉逢就不信這女人能連腦袋都不要。
“別動,再削掉的就不是胳膊了。”
葉逢聲音很輕,隻有兩人能聽見,其中暗含的殺意卻是讓人毛骨悚然。
紫玉一點都不懷疑,隻要她繼續動作,這柄長劍便會讓她人頭落地。
怪隻怪她的修煉還沒到極致,不然這劇身體就算被削成碎片,她也是可以憑借血肉重生。
紫玉不動了,葉逢的劍拍了拍她的頭盔,“變回去。”
頭盔被撞擊時,紫玉腦袋一陣嗡鳴,“這就是我本來的形態。”
葉逢沒有回應,隻是冷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意思。
跪著女人動了動身體,緩緩站了起來,在葉逢的注視下卸了兩條胳膊兩條腿。
沒錯就是血淋淋地撕扯下來的,過程中紫玉也就悶哼了兩聲。
葉逢看得頭皮發麻,這他媽是什麽變態啊?
接著這女人就當著幾人的麵把身上的機甲也扯了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膚。
在接觸空氣的瞬間,那皮膚幾秒鍾便恢複了白皙。
葉逢沒有移開視線,隻是後退了兩步,等著搭檔做點什麽。
“身材不錯啊,雖然瘸了在魔物中也算是極品了。”羅斯特裏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妹子,不如徹底墮落怎麽樣?老子這麽些年就沒見過幾個好看的人魔。”
人魔?人類墮落成的魔物。
身材確實不錯,可就這麽暴露出來,太不符合葉逢的審美。
甚至有些反胃。
“不介意我穿件衣服吧?”紫玉倒是從容,問過之後,彎腰就從地上扯出被撕成了背心的軍裝穿身上。
那布料上還沾著她自己的血肉。
果然不是人類,隻是明日會居然允許這樣的東西存在體製內?
“大長老,你知道我不可能作證的,如果要殺現在就殺了我。”
“我為什麽要殺你呢?”醜老頭聲音可以說得上是柔和,當然還是難聽,“你活著對明日會的用處更大,殺了你豈不是浪費了會裏這麽多年對你的培養?”
紫玉似乎已經放棄了逃跑,隻是問道,“那你們想做什麽?”
醜老頭搖了搖頭,很快那邊跟過裏的護衛隊到了。
沒有一個人表情異樣,十分熟練地就將紫玉鎖了起來,拉著朝來時的方向走。
“她還知道有用的信息?”
葉逢將劍擦幹淨,疑惑地問醜老頭,“帶著她上路不是更麻煩?”
醜老頭不疾不徐地回答,“她也是個尼羅,雖然離那條線不遠了,她也是有搭檔的。”
“跟她搭檔的針線師是?她是什麽級別?”葉逢直覺這人不會簡單。
“她也是紅衣,搭檔叫多蘿西,明日會頭頭的親孫女。”醜老頭這次倒是一點都沒隱瞞。
“也是紅衣?”葉逢第一次覺得明日會這個組織不太靠譜,“弱成這樣?”
羅斯特裏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哥,你自我反省一下,是你太強了。”
等他們回去,護衛隊已經在清點傷亡,並且從敵方身上補充彈藥,準備出發。
“那些屍體都要帶上?”
一個個黑色的袋子被裝進還沒打爛的卡車,看起來是要跟他們同行了。
“紅衣大人,這些都是純淨人類,會被送去最近的分部。”解釋的是07號,這姑娘看著那些黑袋子,眼睛裏有正常人無法理解的光,“其實跟我們一起帶回去多好,我還能……”
“妹妹啊,你看哥手臂這傷怎麽這麽痛?”
羅斯特裏打斷了07號這‘無法順利出嫁’的言語,露出手臂上已經自己止血了的傷口。
葉逢直接跟醜老頭上了一輛車,他有預感,接下來的幾百公裏會讓人很興奮。
“近了,他們反而不敢動。”醜老頭坐在對麵,黑色兜帽遮住了那一張醜陋的臉,“你不用太過期盼,除非他們敢把兩萬三找來。”
“兩萬三?”還有人叫這種名字?
醜老頭不說話了,葉逢轉頭去看國字臉傑夫斯,沒錯就是那個隨時跟在醜老頭身邊的護衛隊長。
“就是明日會目前唯一的一位將軍級別的尼羅,不過……”傑夫斯看了眼醜老頭,見他並麽有動作,才繼續道,“據說這位將軍並沒有被侵染,是個人類。”
“純淨人?”這倒是讓人驚喜。
“純不純淨不知道,不過是彭博思用來製衡神道張家的工具罷了。”醜老頭語出驚人,“他會成為你揚名天權的一塊墊腳石。”
揚名?葉逢想說自己並不想揚名,隻想盡快修煉升級,看看神道到底還能不能走了。
收拾完戰場,隊伍並沒有休整,直接上車繼續出發。
運送屍體的隻有兩名隊員,在天權境內,可沒人有興趣去槍明日會運的貨物,即便是會裏也是一樣。
這些屍體的去處對葉逢這些‘基層人員’來說,一直都是個謎。
說是資源利用,卻不知道是怎麽個利用方法。
葉逢之前也猜到過一些,特別是喝了那種’飲料‘之後,這就讓人很難不聯想。
車隊行進,很快不需要值崗的人便睡了過去。
葉逢沒有睡,相反的,他此刻精神還特別好。
在這輛安全係數極高的車裏,他想做一件事情。
一件從離開了巨鯤領地之後就惦記的事情。
葉逢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喉結滾動一圈後,輕輕喊出了兩個字,“小黑。”
沒有得到回應,他心裏便涼了半截,要是係統認定自己已經是魔物了,是不是說就從召喚不出黑貓這一點,就可以肯定再次進入造神空間會被抹殺?
“小黑,你在不在?”葉逢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再試了一次,就在最後的希望快要涼了的時候,一聲輕微的貓叫擊中他緊繃的神經。
“喵嗚,”黑貓從真皮的座椅底下鑽了出來,一下就跳進了葉逢懷裏,“主人,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葉逢試探著將手放在黑貓柔軟的身體上,梳理著它的毛發,手感沒有變,任何異樣都沒有發生。
葉逢提著的這口氣,直到此刻觸到這溫暖的小家夥,才微微鬆了,“你說,我現在算什麽?”
在心裏問了黑貓,這小家夥便抬起了頭,“喵嗚,你是……人?”
“……別拍馬屁,說清楚,不然我不敢見你。”葉逢直覺這貓是有點狡猾了,跟它的本體比簡是真的學壞了。
“我說了,你是人!”黑貓溜圓的眼睛望向葉逢,居然透出絲懊惱,“你本是半身之軀,吃了那條魚也不過是暫時壓製了你的神性,所以算是個人。”
“哦?這也算是個隱藏技能了,”葉逢徹底放心了,可還是追問道,“那這個效果能持續多久?會耽誤我修神道嗎?”
“三年,不會影響,隻是會隱藏神力的使用。喵嗚,放心大膽地積累經驗吧,主人!”
黑貓喵嗚一聲便閉上了眼睛,在葉逢懷裏呼嚕呼嚕地睡了起來。
葉逢卻不敢睡,也不敢進入造神空間,這次不是因為怕自己會被秒殺,而是下一波襲擊到來前,他得保持清醒,隨時能動。
下一波襲擊發生四個小時後,葉逢沒出手,被羅斯特裏這個想在妹妹麵前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的家夥搶了先,一個人帶了半個小隊,反把對方給埋伏了。
據說隻喝了一口人血,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欲望。
葉逢聽這家夥在07號麵前一個勁地求表揚,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轉身離開了人群。
“小黑,你說我之前是半神的身體,現在是人,為什麽會想吃人呢?魔也吃過了,異變者也嚐過,可是說到底,似乎還是人血的味道最好,那一滴我現在都不敢想其滋味。”
葉逢說的便是那次血霧裏那個斷腿女學生的血液。
就濺了一滴,差點讓他失控。
“人類……”黑貓揚起腦袋,在葉逢沒看到的眼裏居然十分冷漠,“不過是牧場裏的羊,您才是主人,神才是主人。奴仆和牲口,隻配提供養料。“
“你什麽意思?”葉逢將黑貓舉到麵前,試圖從其眼神中看出些什麽,卻隻看到一片冰冷。
“主人,”軟萌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小白清冷的女聲,“您該將時間和心思用在修煉上,而不是關心這些事。神愛世人,主人您如果不想吃人,便不吃。”
“這麽說……神吃人。”就如同人類吃牧場裏的羊。
小白沒有回答,隻是說葉逢該修煉了。
這個讓人心生戰栗的答案,葉逢根本無法接受,如果是神視人類為豬狗牛羊,那為什麽自己這個身體的主人還會出生呢?
神又為什麽從這個世界消失。
就連魔族都能進入的世界,神卻無法降臨了。
這些一樁樁的事情,果然,還有些東西隱藏在更深的黑暗裏。
葉逢依舊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醜老頭的謀劃一樣,這些人應該都是想利用自己。
就連小白都死了幾次機……
“這幫渣渣,老子早晚把你們都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