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條小泥鰍
脫力是真的，但不至於到暈倒的程度。
剛才幾個小時，他腦海裏仔細回想了遍事情的經過，對自己能一劍把魔龍插死這件事，依然覺得很虛。
莫非魔龍也有所謂的死穴？
總不能是因為自己長得帥，弑神劍夠長吧？
這是個疑惑，帶著很有吹噓資本的疑惑。
葉逢裝昏還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龍蛋。
在魔龍身體把自己卷起來燃燒的瞬間，黑貓提醒拿出龍蛋，然後奇幻的事情就發生了……
人高的蛋就這麽憑空把自己吸了進去，沒錯，就跟他是個能穿牆的鬼魂一樣。
當時睜眼就是一片漆黑，黑貓還在自己臂彎裏變成了小白的模樣，就那麽……
咳咳，就那麽身體靠著身體，然後自己身上的燒傷以及其他傷就快速愈合起來了。
葉逢這時候回想，才記起那時候，就似乎，好像，或許……自己的行動服已經燒沒了？
也不知道那麽黑黢黢的環境裏，小白視力怎麽樣？
打住！她是個係統！係統！
葉逢強行製止了自己即將冒出來的猥瑣想法，找回了事情的重點。
對，魔龍蛋保護了自己。蛋內涼快透氣，證明它原本是不怕燒的，可裏麵的瓤呢？
魔龍蛋為什麽會是空的？
這個問題在大火熄滅後得到了答案。
魔龍身體燒過後的火炭裏，葉逢發現，不，應該是說一條小指粗細的黑泥鰍自己爬進了疍裏。
小白說那是幼龍。
魔龍的傳承很特別，龍蛋的孵化需要長者燃燒自身來提供足夠的熱量，才能順利孵化出幼龍，同時讓它們懂得火的奧義……之類的。
原本這種傳承不用成年魔龍把自己燒個精光，最後基本都能留一口氣，照顧幼龍一段時間，然後找個地方慢慢死去。
但這次成年母龍受到了致命的傷害，才會在身死關頭冒險將自己燃燒殆盡。
而這時候的葉逢想要自保，也必須拿出龍蛋來……
這算計成功率很低，但凡他們隊伍裏有個不怕火的，當時就能把葉逢救出去。
就算魔龍蛋孵化了，也可能因為毫無自保能力而被弄死，除非遇到了愛護動物人士……比如葉逢。
葉逢坐在係統空間裏，將黢黑的小泥鰍提溜在眼前，看它無力掙紮。
“嘶嘶嘶？”葉逢學幼龍的聲音，“你是蛇啊？你得學習龍吟，嗷嗚！這樣，額，不對，這是狼嚎。嗷……”
葉逢一口氣‘嗷’得自己以為很霸氣，手裏的幼龍卻被嚇得一下纏到他手腕上，用力之大，要是真的身體，這一下他手臂就廢了。
手臂甩了幾下，這小泥鰍紋絲不動，甚至越纏越緊。
葉逢不得不停手，威脅道，“放開，不然燉了你信不信？你老子差點燒死老子，你又想幹嘛？”
弑神帶不進空間，不然葉逢能分分鍾將這小泥鰍砍成十段八段的。
“那是它的母親，不是父親，”小白從淡淡的白光中走了過來，素手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
那孤兒小魔龍像是感受到了來自係統的善意，抬頭就往小白手裏鑽。
‘呲呲呲……’小魔龍剛沾到小白的指尖，身體就冒出白煙，像是掉進了煎肉的鐵板上，來不及收回身體，直接從兩人手裏掉到地上。
抽搐一陣，小魔龍不動了……
“看到了吧，漂亮姐姐不是隨便能挨著的，”葉逢幸災樂禍地把小魔龍捏起來，那一雙小眼睛裏居然飽含委屈，“別哭啊，你可是你們一族最後的希望了，像個男子漢點！”
小魔龍似乎聽懂了葉逢的意思，嘶嘶兩聲，發覺不對又很是生硬地嗷了一聲，小小的身體便蜷縮進了葉逢的手心。
“主人，你要收養它？”小白幾乎沒有情緒波動，道，“造神係統會自動壓製一切魔物，你可以將它放入山海鞘內，以山海靈氣滋養。”
“……”葉逢坐在地上，抬頭看小白，“你不反對我養個魔物？”
小白毫不意外，回答，“魔龍用作坐騎，可日行萬裏，戰力也會有增益。”
這麽說就很劃算，可葉逢心裏還是擔憂，畢竟自己是人家的殺母仇人呐。
“你在擔心什麽？”小白看出了葉逢的猶豫。
“我真的能養它？”葉逢眨了眨有眼，希望小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蛋生與胎生不同。凡蛋生之物，第一眼所見便為父母，”小白確實明白了，“它第一眼見到的是你，也是你從危機中保下了它的命，以後也會馴養它，它便不敢造次。”
話說得文縐縐的，葉逢是信了一些，可是殺父殺母這種仇，以後始終是隱患，於是一咬牙又將小魔龍提到眼前。
“小泥鰍，是我殺了你母親，”葉逢的想法很簡單，要是這小魔龍不認自己作主人，那現在就殺了，以絕後患，要是認呢……以後就不會背叛了？
誰知道小魔龍微微仰頭，嗷了一聲居然發出人類的語言，“不是！”
語氣還很不好，很確定，但很惱火地用腦袋蹭了蹭葉逢的手心。
不是？不是什麽？
葉逢又道，“你這才出生幾個小時，懂什麽是仇嗎？你連你媽都沒見過吧？”
小白看葉逢一副瞧不起魔龍的表情，搖了搖頭道，“主人，魔龍源自上古神龍一族的墮落者。雖然他們沒有了神性，可直係傳承的能力還是有的。母龍在燃燒自己孵化它的時候，便將自己的全部知識和部分記憶給了它。”
“新生的小魔龍或許還不能懂得一些高深的知識和複雜的記憶，可殺母之仇這種簡單的事情還是能懂的。它的意思應該是，那條魔龍並不是你殺啊。”
不是我殺的那是誰殺的？
葉逢心裏想著之前的疑惑，自己似乎還真沒牛逼到一劍能刺穿龍腦袋，並殺了對方的程度。
“那是誰？”
“這個我也不清楚，”小白道，“或許隻有等小魔龍大些了，才能問清楚。”
葉逢看見小魔龍不住地點著小腦袋，頓時覺得有些滑稽，“好吧，既然你說我沒殺你媽，那你以後可別瞎報仇，不然我一根指頭就能弄死你！”
“主人，你可以給它神印，”小白道，“收他作你的坐騎，以後你成神道，或許它能帶領魔龍一族受您的恩澤重新獲得神格。”
“神印？”葉逢很想說他不懂啊，這是個啥玩意兒。
“我幫你，”小白長裙輕搖，在葉逢身邊坐下，問小魔龍，“你可願意做我主人的坐騎，他日帶領魔龍一族重獲榮譽？”
小魔龍豎瞳轉動，似乎在思考，一會兒後又點了點那小巧的腦袋。
“那你可能以魔龍之身接受神印？他日若有背叛，必以身獻祭於主人葉逢，永世斷了傳承，後代皆為你贖罪，不開智，無法修行，淪為牲畜？”
小魔龍是懂的，眼裏是抗拒。
“這麽嚴重？”葉逢也沒想到，這個什麽神印一下，人家一族都要跟著遭殃？
“它此刻若是不跟著你，就算將它放了也活不過一天。”小白道，“神印自然不是兒戲，欲承神道，必然要摒棄一切邪惡念想，一心侍奉主人。養虎為患，不如不養。”
一切邪惡念想？葉逢覺得苛刻了，並且有點心虛。
“這……”有理是有理的，葉逢也不想哪天睡個覺被魔龍一口吞了，“小泥鰍，你怎麽看？”
“不！”小魔龍憤怒地吐出一個字，卻又在點頭。
葉逢不明白了，“你是阿三啊？不，是搖頭，點頭是同意。”
小魔龍繼續點頭，可還是憤怒地嗷了一聲，“不！”
“他的意思應該是接受神印，但不想被叫做小泥鰍。”小白頗為無奈，指了指自己，“小白。”
又指了指小魔龍，“小泥鰍，”手指輕點，空中出現一隻黑貓的影子，“小黑。”
三個名字說完，停下來。
葉逢明白了，小白是在作類比，用以突出自己取名的天賦技能沒點。
小泥鰍確實不好聽，還侮辱了人家作為龍的尊嚴，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作為唯一一個必然成神的大男主，要是坐一條名叫小泥鰍的魔龍，豈不是修行之汙點？
“好吧，”葉逢腦子一轉，想起這小魔龍出生時的場景，斟酌著道，“你母親燃燒了自己孵出了你，你看要不叫……無燼，灰燼的燼。希望你們一族可以無限傳承下去，燃燒卻不死亡。或許將來我能找到讓你們不必燃燒自己也能孵化和傳承的辦法。”
“嗚……”葉逢的話將小家夥感動得眼淚不要錢似的滴落，邊哭邊點頭，活像個沒人要的小狗突然遇到願意收留它的主人。
這……葉逢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深沉一回，卻把小東西弄哭了，隻能轉頭朝小白道，“現在要怎麽做？”
小白沒說話，而是像以前一眼探身，將額頭抵在葉逢的額頭上，一陣金色光芒之後，他腦子裏便多了許多東西。
“謝……咳咳，謝謝啊。”葉逢等小白離開後，滿臉滾燙。
這觸感，這距離，葉逢又不是個沒開化的小處男，關鍵小白還長在他的審美點上，這誰頂得住？
“主人，現在你可以下神印。”
偏偏小白還毫無知覺地提醒。
知覺？呸！
一個係統有啥知覺？死宅男，醒醒啊！
葉逢內心瘋狂吐槽自己。
神印是一道印記。印記圖案以神力畫在掌心，印在被收服者天靈蓋上，灼燒進大腦，永生不可磨滅。
小龍身體不過一尺來長，腦袋也就一顆紅棗大小，被罩在神印的金色光芒下，活像被罩在法海金缽下的白素貞，痛苦地扭曲著身體。
魔與神，本就屬性相抵，葉逢在下神印時想到了這點，才在畫印時把神力換成自己的鮮血，希望自己的魔屬性能讓這弱小的無燼少受點痛苦。
可就算這樣，小無燼還是掙紮了好一陣，小小的口裏流出不少鮮血，卻依然倔強地昂首，沒有躲避。
直到鮮血的印記完全融進龍頭頭頂，最後閃出一道金光，消失不見。
“成了，”葉逢及時接住小無燼的身體，小心地將它捧著。
神印成，葉逢感覺非常疲憊，可是這種疲憊卻不是來自他自己的身體，而是手裏這條虛脫昏睡過去的小魔龍。
葉逢往後靠，背後便出現一道舒適的靠背。
小家夥還是挺過來了，剛才葉逢都以為它會堅持不住，還打算實在不行就算了。
“這個神印可以無限用？標記不同的……動物？”
小白回答，“不是，要看主人的修行。無燼還小你可能不覺得負擔，但隨著它長大，就需要你擁有更強大的能力來控製它。如果你比它弱，就會從它身上吸食神力，它會死的。”
“啊？”葉逢很想說這可真是個對自己毫無負擔的神術，這樣豈不是可以不斷從別的魔物身上吸取力量？特別是高階的。
“吸食別的生物的神力，修行者會墮魔，”小白似乎預料到了葉逢的想法，嚴肅道，“隻有魔物的修行才會掠奪別人的魔力，出現同類相食的罪孽。而且神印在讓它聽從於你的同時，也要求你保護它，它一旦死亡，主人也會受到接近致命的傷害。修行很可能毀於一旦。”
葉逢放棄了念頭，可心裏卻忐忑了，“那我之前吸食血眼……”
“你獲得的是血眼提純後的精血，那個原本並不是它的，而且你並沒得到它的能力，”小白解釋道，“不算吸食，它不具有神力。不過魔物而已，殺便殺了。”
葉逢從小白的語氣裏聽出來不屑，心想果然造神係統非常藐視魔物啊。
那自己算什麽？葉逢很想問問自己一個魔物到底是怎麽能修煉神道的，可又怕這係統不知道自己的屬性，要是一問，對方發現自己是魔物，會不會直接將自己毀滅了？
那麽，造神係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魔物啊？
煩惱……
“無燼被封了神印，但身上魔性未除，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小白道，“主人盡快帶它離開吧，以後也不要帶進來，不然它會越來越虛弱。”
“小白啊，”葉逢打算稍微試探一下，“造神係統是不是容不下所有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