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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銀子的去處 和發現貪官

  崔五郎在清河縣蹲點守候一月有餘,接到崔泰傳令,盯緊了劉成川。道是銀場冶煉出來的銀子已經裝車,看馬車行走的方向似乎是清河縣縣衙。


  崔泰軍中令兵,速度比起身負要責運送輜重的馬車是要快上許多。崔五郎接到軍令之後,便開始了半夜去,白天回的生活作息。


  他稟承著白日縣衙太多人恐怕車隊也不敢在大白天往縣衙送銀子,這種事情隻能偷摸來的念頭,居然在第五天的半夜叫他瞧見了運銀子的車隊,共有三輛。


  大半夜清河縣衙後門被敲開門,劉成川親自帶人來接應。


  沈恒之最近白天辦公,晚上被崔五郎抓去公差,揪出來盯梢,趴在縣衙不遠的黑巷子裏,靠牆睡的正香,被崔五郎掐著腰間的軟肉給掐醒來。


  “你——”


  隻吐出一個字就被崔五郎給捂住了嘴。


  沈恒之拉開他的手,悄悄打了個嗬欠,在他的示意之下去瞧縣衙後門,劉成川身邊的小廝提著燈籠,劉成川正與領頭的人說著話,旁邊青壯下仆們開始往府裏搬運東西。


  “瞧見了吧?銀場煉出來的銀子全都進了劉大坑的腰包。”崔五郎小聲在他耳邊嘀咕道:“若是我,不願意升官離開此地,這不是少了條財路嗎?!”


  既然盯到了銀子的去處,二人便悄悄撤了。回去的路上,沈恒之一路沉默,快到了家門口他才想明白。


  道:“劉成川如果想升官,隨便拿幾千兩銀子去打點,恐怕早都高升了。但是他如果不想升官……都這麽多年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清河縣不挪窩。除非上麵有人壓著不讓他升官……”


  崔五郎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想到了:“你是說這銀礦不止是他一個人的?說不定跟上麵也有關聯?”


  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的清,他為何一直在此間任職沒有挪過窩。對外再營造出壓根升不了官的形象,那就順理成章的在清河縣長長久久的呆下去了。


  就是劉成川一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背後是不是還站著什麽人。這個任務就有點難辦了。


  一時之間,沈恒之與崔五郎都沉默了下來。


  到得家門口,崔五郎仰頭看天,忽然之間笑了出來道:“沈郎這個點兒回去,我瞧著正好給你老婆燒洗臉水。”他說的是這幾日看到的笑話。


  原本他以為,讀書人總是重麵子。沈恒之在他麵前丟了臉,一定能想辦法讓何嬌嬌來向他道歉的。


  結果卻大跌眼鏡。縣丞大人不但沒有將老婆拿捏在手裏,反被老婆拿捏。


  當崔五郎撞上沈恒之一大早爬起來討好老婆,還給她燒洗臉水之後,頓時對他鄙視不已。


  沈恒之在偶然之間發現了通往老婆香閨的捷徑,心情大好,對崔五郎的嘲笑也表現的若無其事,並且搖頭歎息道:“五郎你沒成親吧?一看就是沒成親的!”


  崔五郎:……成親有什麽了不起?!

  沈恒之擺出一副過來人的麵目,眼神裏透著“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麽”的訊息,竟然生生讓崔五郎語滯了一息。


  才找回來還擊的話:“夫人若是不聽話,隻管冷著她,冷到她想明白,自然會貼上來,哪用得著費心費力的討好?”


  沈恒之拍拍他的肩,一臉同情的神色,隻留下一句話:“五郎以後若是成了親夫妻不諧,到時候再說吧。”然後頭也不回的奔著廚房灶間去了。


  隻留下崔五郎在他背後咬牙切齒,卻無話可說。


  何嬌嬌在接連享受了好幾日之後被沈恒之捧在手心的行為之後,原來的一腔暴脾氣都已經消弭於無形。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此人還任勞任怨。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忘了二人當日的爭吵,選擇稀裏糊塗過下去了。


  一大清早沈恒之敲響了她的房門,裏麵傳來模糊的一聲“請進”,聽聲音她還在被窩裏躺著。這實在怨不得何嬌嬌,最近幾日沈恒之一日比一日早——


  其實是跟著崔五郎回來一夜未睡——何嬌嬌也由起先的不好意思到後來的淡然處之。


  甚至出於對人品的信任,她現在都懶得閂門了,連床都不想下,等著沈恒之送了水進來之後,她再小眯一刻再起。


  今日沈恒之放好了水盆,卻並未急著出去,而是直奔床邊來了。


  何嬌嬌還閉著眼睛,在被窩裏又將被子卷了卷,還未完全醒透,感覺到臉上被摸了一下,沈恒之的手帶著清晨特有的涼意,倒讓她的睡意醒了幾分。


  她睜開眼睛,天色還未大亮,似乎覺得沈恒之的臉色不太好——白天黑夜好些日子連軸轉,哪裏能好起來?

  沈恒之又摸了下她睡的熱呼呼的臉蛋,適時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朝前撲了一下,差點撲到她身上,卻又掙紮著朝後穩住了。何嬌嬌嚇了一跳,立刻起身扶住了他:“沈郎你怎麽了?”


  “為夫……為夫有點頭暈……”他就著何嬌嬌扶著自己的手,順勢向著床上倒了過去。


  被子裏還帶著她身上的暖意,以及被太陽曬過的味道。


  “怎麽會頭暈呢?我瞧著你臉色好難看,到底怎麽了?”


  半個身子已經撲到何嬌嬌床上的沈恒之努力掙紮了好幾下,似乎想掙紮著從她的床上爬起來:“我就是頭暈惡心,去房裏躺一躺就好了。”


  卻最終沒爬起來,還將扶他的何嬌嬌都差點帶倒。


  何嬌嬌毫無防備之下,差點被個成年男子壓倒在床上。她伸手一摸他的額頭,似乎冷汗涔涔,靠近了瞧他的氣色,青中透白很是難看。都這會功夫了,哪裏還會強要他挪動。


  立刻將他靴子脫子,整個人都塞進了自己的被子裏,“你先躺會兒,不忙起來。我去請個大夫!”


  沈恒之拉著她的手死活不肯鬆開道:“沒事……我就是這幾日跟著崔五郎沒休息好。好好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千萬別去請大夫。”


  他跟崔五郎晚上出去盯著縣衙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白天還要去忙,何必那麽忙呢,嬌嬌算一算日子,也覺得他這是累壞了,“我不去請大夫了,你好生睡一覺吧。”


  將被子替他掖好,眼看他瞬間秒睡,心裏將崔五郎罵了個半死,考慮要不要讓他出一份加班費,給沈恒之做個營養餐補補。


  清河縣衙,劉成川也是一夜未睡,忙到天亮,才將三車銀子入了私庫。


  這等事情,他必須要親自盯著才能放心,便是府裏的管家都不能讓他完全放心。


  一大清早頂著黑眼圈去前衙,高正峰便提起沈恒之病了,起不來床,要請幾日假。


  何嬌嬌趁著沈恒之睡覺的功夫,跑了高家一趟,麻煩高正峰跟劉成川打個招呼。她自己一個女眷,自然不好闖到縣衙裏去代夫請假,隻能求助於高正峰了。


  這事也沒什麽難度,高正峰便不再推脫。


  劉成川打了個哈欠,將縣衙的事情安頓了一番,便回後院抱著雲姨娘睡覺去了。他這些日子等著這批銀子,都快扳著指頭數日子了,總算盼到了。


  此刻心中大定,睡的也格外的熟。等醒來之後,順便還抱著雲姨娘爽快了一番,等丫環送來了水清洗完畢,這才擺飯。


  雲姨娘是知道這兩日劉成川後院裏又收了兩個出色的女孩兒,前所未有的升起一股危機意識,更要使盡了渾身解數來纏著劉成川。


  又向他討要東西,劉成川在後院的婦人身上向來比較大方,毫不猶豫便應了給她打一套金首飾。


  其實南詔本地的女孩子們更多的是玉飾與銀飾,偏偏雲姨娘喜歡黃燦燦的金子,劉成川送她的便一律是金飾。


  劉夫人是節儉慣了的,雖然看不慣雲姨娘恃寵生嬌,奢靡無度,也不好開口說什麽。


  她度著男人本性喜新厭舊,便也隻當雲姨娘是劉府的過客,也懶的跟她計較了,免的自墮身份。


  過兩日雲姨娘的新首飾送了來,她心中高興,便約了幾個相熟的官員家眷來家炫耀。其實清河縣官吏家眷們平日相聚,也是有著各自的圈子。


  比如當家太太相請的,必定是當家太太。似雲姨娘這般的妾,請的自然是旁的官吏家中偏房。


  這日雲姨娘請的其中有一位便是高正峰的小妾紅蓮。紅蓮略識得幾個字,身材高挑豐滿,又慣會奉承人,雲姨娘雖然覺得與別府的小妾來往有點自降身份。


  但她若請了當家太太,人家來不來還兩說。哪怕來了恐怕也不太情願,別別扭扭還不如請個合自己胃口的,多說點兒入耳的話來。


  紅蓮來了之後,見識過雲姨娘新打的一整套金首飾,口裏奉承的極好,回去便向高娘子學了一遍。


  高娘子便將此事當做閑談講給上門的何嬌嬌聽,“……咱們這位劉大人,可當真是疼小妾的緊。”


  何嬌嬌這幾日都在煩惱。


  沈恒之自那日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日之後,去她房裏越來越頻繁,而且似乎越來越不客氣了。


  以前還知道敲門,後來……他似乎連敲門的禮節也忘了,想進去了就直接推門進來。


  簡直不能更方便。


  比進自己的屋子還自然。


  而且也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他們晚上的戰場從廳裏挪到了她的房裏。起先是她坐在房裏讀書,沈恒之也跟進來讀書。


  後來就……不知怎麽回事便將字貼寫大字一塊挪了進來,學霸先生擺出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姿態來,在她房裏紮下根了。


  何嬌嬌:……這是引狼入室嗎?

  她可不可以翻臉將沈恒之趕出去?

  在經過了這麽些日子的友好相處之後,還有某人堅持不懈的端洗臉水,最近連端洗腳水的事情都承包了之後,她似乎覺得,想要說出一句拒絕的話,越來越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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