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致絕望時刻的英雄！
“迷茫、無助、絕望，哪怕碎屍遍地的世界大戰戰場也未曾讓我真的失去希望，但是無情肆虐的瘟疫切實地讓我感受到了世界末日！”
“那個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的永生詛咒就是為了讓我死在那場瘟疫之中，和所有人類一起死在無形的死神索命之下！殘酷又浪漫，不是嗎？”
那個時候人間地獄的回憶讓亨利非常難受，莫莉貼心地起身為他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到貼著他身旁坐下，握著他的手並輕撫他的背給他一點點安慰。
“你還好嗎，爸？”亞伯拉罕也表示自己的關切。
大家這才從亨利殘酷的描述中回過神來，盧卡斯表示：“亨利，如果你覺得不太舒服，今天就算了吧！”
亨利喝了口水，神情有些抑鬱，但說話吐字還保持著堅定：“不，我很好！我現在甚至覺得這就是我的使命！百年前的那場瘟疫和今天的場景何等相似！”
“或許我的使命正是在此！真正能幫到多少我其實也沒有信心，但是我不會放棄！”
位麵使者表示很欣慰，目標人物終於開始思考自己的使命了。
“曆史記錄中提道的西班牙流感大多數都描述了它如何在極短時間內，死亡人數超過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死亡人數，其實說的就是這一波感染浪潮！”
“整個流感的肆虐時間其實從1918年春天一直持續到了1920年，但是真正讓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地獄記憶的，是從1918年秋天開始的，僅僅半年的灰暗時刻！”
“流感變異了！說起來是這麽簡單輕鬆的事情，就算是在當時理解起來也不算是困難！就好像這瘟疫跟著戰艦在整個大西洋兜了一圈，回來的時候直接步槍換導彈！”
“誰也沒想到原本雖然肆虐嚴重但是病症還在可接受範圍的流感，一個回馬槍給了全人類一個狠狠的教訓！”
說到這裏，亨利稍稍頓了一下，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些醫學方麵的專業知識：“這裏的每個人都了解一般流感病毒的變異嗎？”
盧卡斯舉手：“我知道！讓我來解釋吧！”
“首先，大家應該都知道病毒其實是兩部分組成，一個是內部的遺傳基因，另一個是包裹在外部的蛋白質層。而我們人體免疫係統識別病毒具體的下來是識別抗原，一般是兩種HA和NA這也是流感病毒一般被叫做H?N?的原因，所以雖然病毒變異都是遺傳基因的變化，但是我們認為的病毒變異都是體現在抗原的變異上！”
“而流感病毒最常見的變異是成為一種亞種，這樣的變異情況病毒還是那個病毒，但是它的抗原發生了變化，首先會增強它的傳染性，之前感染過第一代病毒的對此幾乎不會有任何抵抗力!其次會引起不同的人體免疫反應！”
“當某些病毒抗原刺激人體免疫係統的時候，會引起免疫係統的全麵抵抗，引發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況，細胞因子風暴免疫係統過度反應！”
“人的整個免疫係統開始不計一切代價地殺死病毒，這個過程幾乎達到了不分敵我的程度，會對人體本身造成極大的傷害！
我們醫學界內部有一句話，免疫係統過度反應就是人和病毒之間必須死一個！”
“那個時候的醫學認識沒有那麽清晰具體，我們隻是把那些過度發熱為代表的身體機能過載症狀當作了流感本身的病症！”亨利歎了口氣，他已經徹底陷入了對往日地獄的回憶。
“軍營的醫療能力在第一天就徹底癱瘓了！如果說第一波流感，隻是給醫療體係造成嚴重影響的流行病，那麽第二波來的時候醫療體係在一瞬間就別撕成了碎片！浪潮一般的病人源源不斷地從前線、從後勤、從各個地方送過來！醫生們晝夜不休的努力，不過是徒勞地把撕成碎片的醫療係統留了一塊遮羞布！”
“發燒，咳嗽，噴嚏.……這些症狀聽上去都不怎麽厲害，但是當你親眼看見一個強壯的士兵硬生生把自己的腹肌和肋骨咳得撕裂了的話.……以至於病人咳血的時候我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病毒破壞了內髒，還是發燒咳嗽的症狀本身破壞了病人的身體內部！”
“日夜不休，因為疲憊和茫然變得麻木的醫生，已經連病房都無力收拾，隻能任由失去自理能力的病人把整個營房弄得遍地屎尿！再混雜著咳出來的鮮血，病房簡直變成了毒房！第一波流感就能感染三成醫護人員，第二波的時候所有醫生的工作都是在用生命去賭博！”
“而這個賭博失敗的概率，達到了一半以上！”
沉默了一會，亨利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補充說明：“那個時候的醫護人員和現在是有著很大區別的，大家是真正地把醫生的職業看作了一項拯救人命的使命！以白衣天使自居，也真正成為了白衣天使！”
“在那個醫療體係不健全，公共衛生意識沒有建立起來的年代，一個個醫生護士成為了那恐怖瘟疫最後的防線！盡管著防線如此弱不禁風，甚至可以說簡陋到了可笑的地步，但是仍然有人在堅守希望！”喬恩也能稍微想象當時那樣的糟糕環境，以及那些醫護人員的不容易。
“你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嗎？”馬汀納茲是這群人裏除了亞伯拉罕最早知道亨利永生秘密的人，但是她還是低估了漫長歲月能給亨利帶來如何傳奇的經曆。
亨利自嘲一笑算是承認了，張口想說寫什麽，一直沒有說話的麗茲搶在了他之前：“你是一位英雄！所有你們當年的醫生護士都是！我完全不敢想象那樣的環境下還持續奮戰在治病救人的第一線是多麽可怕和可敬的事情！哪怕隻是隔著網絡看著眼下的新冠我都覺得無比驚悚，現在就有醫生在上班之前寫遺書的！”
“說真的，國家欠你們一塊勳章！”
所有人都帶著一種感動和尊敬的眼神看向亨利，哪怕平時最囂張無禮的福爾摩斯也站了起來，整理衣冠向亨利輕輕鞠躬一下表達自己的敬意！
“哦，爸！你從來沒和我說過這段經曆，我能想象你為什麽不說，我真的為你經曆那樣的地獄感到抱歉，同樣也感到自豪！我的養父不僅是永生者，他還曾經試圖拯救無數人！”亞伯拉罕作為親人代表發表感想。
亨利還想說自己當不起大家這樣的眼光，畢竟自己當年並沒有真正遏製瘟疫。
“不管最後有沒有真的成功，至少你曾經通過自己的方式義無反顧地嚐試了不是嗎？那就足以讓你成為真正的英雄了！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裏的原因不也是這個嗎？世紀級災難當頭，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出一份力，哪怕前途渺茫希望暗淡，但是我們就是無法袖手旁觀！”
莫莉緊緊握住亨利的手，心理學大師的她懂得調動大家的熱情，鼓舞眾人最近被打擊的士氣。同時她也為自己選擇的戀人感到驕傲，亨利至少曾經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我們隻是從未想過領導者這麽有種！”福爾摩斯不吝讚賞之詞，同時也順著莫莉的話給大家打氣。
千言萬語訴不清複雜的心情，亨利最終選擇了接受了大家的溢美之詞，長出一口氣之後也仿佛把剛剛壓抑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作為醫生沒能拯救每一個病患是最大的遺憾，我無法接受大家這樣的褒獎，但是我代表一百年前的所有醫護同僚謝謝大家對我們的承認！尤其是那些犧牲在第一線的人！他們是我在絕望時刻看到的最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