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當麵說清楚
陸祺叫丫頭給她抬了一大桶熱水,她拿著馨香怡人的桂花胰子聞了又聞,以前在家裏洗澡用的胰子,哪兒有這麽香的,國公府裏用的東西,果然都是不一樣。
洗完了澡,身上還是香香的。
今日是她進門第一天,二少爺他應該會過來吧!陸祺又把外衣穿起來,端坐在床邊,她擔心自己穿得不整齊,等會兒他進來看見了會覺得她輕浮。
回想去年,爹爹把他帶回家中,聽說是個非常體麵的小公子,她和妹妹兩人去偷看,當時便驚為天人,她甚至不顧羞恥地跑去找她娘,說想要嫁給她,被娘好一通責罵,說他記不得姓甚名誰,吃穿還得靠他們陸家,沒有半文錢家產,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
誰也沒有料到,他竟是慶為公府的小公子,雖說不能如願嫁給他,做他的妾室,她也是心滿意足。
這一切,真是恍若夢境般,這樣不真實。
陸祺還在一個人胡思亂想著,外頭三更的梆子已經敲響了,小嬋上前來說道:“陸姨娘,時候不早了,要不還是先歇了吧。”
陸祺愣了愣,剛剛敲的是三更的梆子嗎?為何……他沒有來?
“再等等吧!”
今日是她第一天進門,他怎麽可以不來呢?陸家可是他的恩人呢!他怎麽可能這樣對待他的恩人?
陸祺不信他不會來,這一等,一直等到了五更的梆子敲響。
清早,傅芸和宋珩才剛起身,外頭青蘿來報,陸姨娘請安來了。
傅芸心中膈應,不怎麽想見她。
宋珩卻說:“見一見吧,我有些話,想當她的麵說清楚。”
傅芸便叫青蘿去喚她進來。
陸祺進來給他們行了禮,眼眶微微泛著紅,看向宋珩,她很想問他,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嗎?沒有他們陸家,他哪還有命活著回來當他的二少爺?
隻她沒那個膽子,不敢問出來。
傅芸瞧著陸祺哀怨的眼神,她什麽心思,不需開口,已是一目了然。
宋珩卻是平靜地對她說道:“祺妹妹你先坐下,我有幾句話,想跟你當麵講清楚。”
陸祺沒有坐,低頭立在一旁,回道:“二爺請講。”
宋珩平靜說道:“你父親於我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今後你陸家不管是誰有任何困難找我,我能辦到的亦不會推辭。納你為妾,正是因為你陸家對我有恩,但是我能做的,也隻是納你進門,今後都不可能與你有肌膚之親,隻能保你一世衣食無憂,安穩度日。”
“若是你後悔了,此時也還來得及,立妾文書我還未辦理,我再過不久會去湖廣上任,到了那裏,你若願意,我可以認你為幹妹妹,替你擇一佳婿,讓人聘你為正妻。”
宋珩的話讓陸祺直接懵了。
不但陸祺懵了,傅芸也是同樣。
宋珩這些話,事先都未與她商量過,她完全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
陸祺怔愣了半晌,嚅囁問道:“為、為什麽?”
宋珩也不想這樣!餘氏什麽為人,他心裏清楚。這事跟陸家人沒辦法打商量,隻有等她進了府,進退兩難之間,看這小丫頭自己如何選擇。
聰明的,接受他的提議,遠離京都,無人知曉這些過往,有他宋珩這樣的幹哥哥,她又是清白之身,找個有為青年,嫁做別人正妻,好生經營,和和美美地過一生,豈會不如做人妾室?
宋珩回她道:“妻也好,妾也罷,我這個人喜歡憑自己的喜好!倒也不是你不好,隻是,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你也莫要多想,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陸祺終是沒忍住,眼淚開始往下掉。
傅芸知道,宋珩扯的這個理由,是為了替她做掩飾,不想傳出她善妒的惡名,自己做出這副薄情寡義嘴臉。
其實宋珩說得這麽絕,一部分是為傅芸,更多的是逼著陸祺做第二個選擇,不管餘氏何種心思,陸家的恩情都在那兒,他不能不顧。
陸祺輕輕啜泣,回道:“二爺的話,妾身會好生考慮,沒什麽事,請容妾身先行告退。”
宋珩點頭應允。
陸祺回到紫薇閣,撲倒在床上,大哭了一場。這件事情,完全了乎她的意料。可是進了國公府,有天大的事情,她也沒辦法跟娘商量。
她該怎麽辦?她究竟該怎麽做?
哭完了,擦幹眼淚,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屋子,無處不精致的生活,體麵又懂事的婢女,如果去了別處,肯定是再也不會有了。
她一個漁家女,認了宋珩做幹哥哥又能如何?離開京都,誰還能給她這樣的錦衣玉食?宋家這潑天的富貴世間又幾人能有?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這事不用跟娘商量,她才不想走,這輩子除了國公府,她哪兒也不想去。
她就要選擇呆在國公府裏,陸家是他的恩人,他就憑一句不喜歡就不碰她?她得給娘寫信,讓娘來找他,給她做主。
陸祺從床上爬起來,讓小嬋擺了筆墨,國公府裏,紙是名貴的雲藍紙,墨也是最上等的鬆煙墨,哥哥到現在也舍不得買的好東西,在這兒隻是尋常。
她把信寫好,交給小嬋,給了她五個銅錢,讓她出府一趟,送去陸家。
小嬋拿了信,去了傅芸那兒。
傅芸拿著信,沒有急著打開看。自多寶閣的抽屜裏拿了個兩分的銀錁子給了小嬋,這才慢悠悠地把信打開了。
看完了忍不住連連搖頭,貪慕虛榮或許真的是所有窮人的通病,陸家姑娘真是半點不出她所料,這陸家人挾恩圖報,意圖通過一個女兒入府為妾將陸家與國公府生生捆綁,或許這件事,宋珩自己就是十二分的不願意。
傅芸讓燕兒把小嬋帶到隔間裏說話,自己關了房門,準備了筆墨,模仿陸祺的字跡,重新替她寫了封信。
傅芸長年練習書法,臨摹過不少名家,皆能學得像模像樣,倒還是第一次仿這麽醜的字跡。
一個漁家女,能認字寫字,已是陸家對她給予厚望,指望她將來能嫁個好人家,偏偏她非要貪心不足。
傅芸將重新寫好的信吹幹墨跡,裝入信封,叫來小嬋,把信交還給她,讓她盡快送去陸家。